天擦黑了宋恒才策馬回府,他今日去了趟宮中,是元熙帝派人在城門口截住了歸家休沐的他,還以為是出了什麼大事,沒想到……
想到元熙帝與他說的事,宋恒眼神微沉,比起邊境入侵、爆發匪患這樣的事當然談不上大事,但于他卻也不算小事。
年方十歲的掌上明珠被人求娶,擱誰家都是大事。
“侯爺金安。”一路的下人行禮問安,宋恒連個停頓都沒有,大步流星就走了。
“陛下宣你是為了何事?竟天黑了才說完?”文瑾看着進門的丈夫由人伺候着脫靴更衣,瞟了眼天色問道。
本該休沐日歸家的卻沒能回來,宋恒自是第一時間就差人回來說明了去向。
“說了些政事。”宋恒換了家常的寬松衣裳和軟底鞋,坐到榻上才放松地舒了口氣。
文瑾見他端茶喝了兩口,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便心領神會地讓屋裡伺候的人都下去了。
“怎麼了?看你這神情……說的事很難辦?”她坐在旁邊,溫聲詢問道。
宋恒輕歎一聲,望着她面露幾分無奈和感歎:“咱家元元被人相中了,鎮北王世子向陛下求娶呢,還拿着鎮北王的書信,鎮北王和王妃都在信中表達了此意。”
“這……”文瑾頓住,一方面意外于鎮北王夫妻竟也願求娶她家閨女兒,一方面又有種“終于來了”的感覺。
“陛下還未應允,鎮北王世子也不曾強求,隻說若考慮元元的婚事了,希望将他列入首選。”宋恒笑歎連連,當分享趣事般道,“聽陛下轉述,這位世子為了求娶咱家元元,連鎮北王和未來的兒子都給安排明白了。”
“這是何意?”
見文瑾好奇,宋恒便将從元熙帝那兒聽來的話又複述了一遍,末了自個兒也笑起來。
“也不知鎮北王知曉後會作何反應?”文瑾亦覺得好笑,笑完了便歎道,“這般說來,他求娶咱們元元的決心甚為堅定,這事……恐不好應對。”
宋恒也歎,夫妻倆相對無言,一時也不知這事該如何應對。
半晌,文瑾猶豫着提議:“要不問問元元?總歸是她的終身大事……”說到這裡,她又頓住搖頭,“還是算了,她才十歲,也就這大半年能正經出門,懂什麼呢?”
宋恒沒有搭話,隻心中微微一動,他覺得未嘗不能一問,自他出征回來,總覺得漸漸好起來的女兒,不像是他們以為的懵懂稚童,像是先前把宋家的吐納呼吸之法和王太醫家的養身功法糅合修改一事,便是成年人都做不到,而她偏偏就可以。
修改後的功法他拿到軍營,讓信重的下屬試着練了,經過這些日子,果然卓有成效,比起單純苦熬着打磨筋骨效果好得多。
所以,宋恒心裡并不将女兒完全當個稚童看待。
隻是他想要問問女兒的事不宜和妻子提前說明,免得她擔憂之餘又會多想,說不定還會攔着他。
是夜,宋恒在書房處理公務,同時命人去喚女兒前來。
因不是緊急的事,所以楚霏是如常完成晚上的功課後,才來尋父親說話。
“爹爹尋我來所為何事?”楚霏進門行禮,待下人關門退出去後,才看向書案後執筆而書的人。
宋恒擡頭看了她一眼,笑道:“元元稍後片刻,容我把這點寫完。”
楚霏點點頭,自尋了椅子坐下,唇動無聲地默默背誦起來。
約莫少半刻工夫,宋恒擱下筆,揉着手指看向女兒,就見她正自顧自背誦什麼,面上不禁一樂,他也不急,反而耐心等她結束。
又過了少半刻,楚霏停了下來,循着感應到的視線看去,略微歪頭遞了個疑問的眼神。
宋恒沒忍住笑了:“連等候我的這點工夫都不放過,咱們元元這麼刻苦啊?”
“學醫要背的很多,攸關性命,不可輕忽。”
看着女兒嚴肅認真的小臉,他頭次意識到她對學醫一事是萬分重視的,但……家裡其實并沒有讓她行醫的打算,最開始也隻為了讓她打起勁頭求生,沒想到她這一學竟迷了進去,日後……宋恒暗歎,這事日後還得好生商量。
按下這個暫不提,他起身繞過書案,走到女兒身邊牽了她的手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