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阮棉的畫筆不動了,她面色呆滞,陷入沉思。
發生什麼事了?
她沒湊到聖女面前讨嫌,連海棠谷都沒回,怎麼突然憑空被扣了好感度?
自從之前楚玉棠好感值一夜漲二十她卻沒能及時發現後,阮棉就在任務面闆打開了好感值實時提醒。
原本就是自動開啟的,隻是阮棉一開始受不了-60這樣血淋淋的好感值才手動關掉。
此刻,阮棉慶幸自己開了實時提醒。
發現問題,就能實時補救了!
可她到底做錯什麼了?
阮棉抓耳撓腮、冥思苦想。
随後,恍然大悟。
她根本沒回海棠谷……問題就出在這沒回上!
停下畫畫的阮棉才發現,時間不止過去她以為的一小時,而是足足四小時了啊!
“遭了,一畫就忘了時間!”阮棉後悔不疊,“統子,你也不知道提醒我!”
“因為我沒回去陪聖女也沒交代去了哪鬼混,她都扣我好感值了!”
海棠谷中的楚玉棠呼吸一滞,瞬間把手中的玉簡捏出了裂痕。
被窺探内心的感覺讓他格外暴怒。
“不看他的好感值你會死?”
楚玉棠咬牙切齒,神色看起來就如恨不得生啖對面之人的血肉。
“怎麼不會呢?”阮棉急急忙忙地收拾東西,“我會渾身像有螞蟻在爬一樣癢死。”
楚玉棠:“……”
“不用回去了。”他扶住太陽穴,劇烈的頭痛讓他連呼吸也變得滾燙,“他已經睡了。”
本就如被大火燒過一般的識海崩潰得更厲害了。
“真的?”阮棉動作一頓。
“愛信不信。”楚玉棠冷笑一聲,把玉簡扣到手心,往門外而去。
渾然不知苦主已經在來找她的路上的阮棉放下了心,繼續展開畫布畫起來。
修真界已有了先進的複印技術,她畫一版原畫就可以。
《武行小記》發售處的木屋窗邊,悄無聲息地落下了一個人。
楚玉棠手持隐身符,目光發寒地裡看去。
阮棉就在他眼皮底子下畫畫。
阮棉無知無覺,在李語嫣專門分配給她的單人畫室裡畫得開心,嘴裡哼起五音不全的小調。
要是她知道楚玉棠在離她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方盯着她,會當場吓暈過去。
好在,她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一看清阮棉待的是什麼地方,手中又幹着什麼事,楚玉棠的嘴角就拉出厭煩的下垂線。
他眸中溢出譏諷與失望,腳尖一偏,就要轉身離去。
卻在阮棉翻回前頁檢查時,頓住了腳步。
一個故事的片段在他面前展開。
【“聖女大人,你在這裡做什麼?”少年走到樹下,詢問倚靠在高大得異常的海棠樹上,那靜靜望着遠方的少女。
“曬太陽。”少女露出溫柔的笑容。
“你喜歡陽光?”少年仰視着少女,目露探究。
“嗯。”聖女回答了,她依舊笑着,如陽光一般光明聖潔,仿佛不含任何陰霾。
少年低下頭,心想,聖女在說謊。
他明明見過她在燭火燃起後,倏然溢出恐懼與厭惡的眼。
聖女是不喜歡陽光的。
她隻是為了無人能知的原因,不得不曬令她分外厭倦的太陽。
叫他的心髒為她隐隐作痛起來。】
楚玉棠的唇角抿成一條直線。
畫中的少年是秦厲之,少女是披着聖女的僞裝的他。
然而,在他真實的記憶中,那個少年的位置,站的是阮棉。
是阮棉在看他,是阮棉在同他說話。
是阮棉發現了他其實不喜歡陽光。
為什麼?
那個所謂的好感值不可能窺探出如此隐秘細微的東西。
為什麼,阮棉能看透他的心?
明明數年來,沒有任何人能看破他的僞裝。
也從沒人會關心他喜不喜歡陽光。
這樣無足輕重的事,帶不來任何利益。
【叫他的心髒為她隐隐作痛起來。】
……叫她的心髒為他隐隐作痛起來。
這才是真的,對麼?
有心疾的,是阮棉啊。
冬日冰寒的夜中,阮棉的手凍得發紅,但她的眉毛彎着,她的眼睛笑着。
她那不成調的歌裡,是純然的開心。
她喜歡筆下的人物,她為那樣細微的情感開心。
是為人之初,最純粹的善意與愛意。
是想要握住另一個人的手的沖動,與結伴而行的期許。
楚玉棠的腦海裡倏然響起阮棉的曾經的話語。
那些想和聖女做朋友的、過分親密的詞句。
原來,竟是真心的麼?
朋友。
多久遠的一個詞啊。
世上竟還有人想和他這樣的惡種做朋友麼?
雪落在楚玉棠眉梢,瞬間被發燙的肌膚融成了水,順着他高挺的鼻梁劃下。
他在雪中站着,很快被打濕,如窗外一株靜默着沐雨的海棠。
長夜過去,天光大亮,阮棉終于收筆。
一個長達四十頁的男女主cp同人短篇就這麼完成了!
在李語嫣看怪物般的目光中,阮棉交了稿,将之後的事交給她,随後偷偷摸摸離開秘玉峰,快速跑回海棠谷。
悄悄推門入院子,果然靜悄悄的,看來系統說得沒錯,昨晚聖女睡下了。
阮棉蹑手蹑腳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安詳閉眼。
通宵了一晚,她可得好好補覺。
什麼?修煉?
開玩笑,由同學來當她的小老師,修什麼煉!
反正怎麼卷都卷不過欽定的女主,不如擺起來,努力做任務增加盾值,苟命到最後!
阮棉十分心安理得地陷入了沉睡。
再度睜眼時,日已西斜了。
阮棉迷迷瞪瞪地爬起來,看着和昨天一樣的夕陽發了會兒呆。
聖女果然沒有來叫她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