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念看見她驚訝的眼神,端起一盒笑了笑:“放心,你的小黃魚沒動。”
唐苒接過魚,挨着她坐下:“少吃點兒油膩的,才喝了解酒藥,别回頭胃不舒服。”
“哎呀我自己有數。”岑念擺了擺手。
唐苒:“聊什麼呢剛剛?”
“說你是我們單位的拼命三娘。”孟芝給她開了瓶汽水,“斷情絕愛,六根清淨,都快嫁給工作了。”
岑念:“得虧你嫁了個正兒八經的人。”
“命裡有時終須有,老天爺都安排好的。”孟芝眨了眨眼,“希望我也沾沾你的光,工作\愛情雙豐收。”
岑念灌了一大口汽水,眯眼打嗝:“我說你們這些女孩子,為什麼要對自己抱有期待呢?累不累?工作消磨青春,愛情虛無缥缈,我隻要享受年輕的肉/體,開開心心,随波逐流就好啦……反正到最後都是要死的,好賴隻有這一次……”
唐苒和孟芝對視一眼,無奈地笑。
至今她也不明白,為什麼偏偏和岑念成為朋友。
或許就因為是截然相反的人,才正好能填補她心内的空缺,就像兩顆互相依靠,無止境轉動的齒輪。
*
江城空軍某旅飛行大隊,坐落在地圖上一片無名山區。
夜晚寂靜下來,整個世界都無聲無息,隻有山頭持續閃爍的一排排紅色引航燈,像守護人類的眼睛。
隊裡的宿舍兩人一間,宋泊峤室友是個廣東小夥,矮子裡拔的高個兒,硬是把大隊飛行員172的平均身高,拉到了176。
另一個出類拔萃的是宋泊峤,當初再長高一點,就無緣戰鬥機了。
宋泊峤進屋時,白臻剛洗完澡裸着背,聽見門響,着急忙慌地把體能服從頭頂套進去,拉下來扯平,清了清嗓子:“大晚上幹嘛去了?”
“給老婆打電話。”說這話時,嗓音不自覺流露着得意,手掌用力拍了拍戰友結實的腱子肉和腹肌,“你個大男人害什麼羞?”
“偷練了?真想比武赢我啊?是不是跟老莊打賭了?”
白臻擰眉正色,一口正宗的廣譜:“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哦,我能幹那種違反紀律的事情嗎?”
宋泊峤瞥了眼他的枕頭:“遊戲機藏嚴實了。”
“……”
白臻背着他說句粵語,沒聽懂,反正不像是罵人。宋泊峤也沒在意,去洗了澡。
回來時燈關了,白臻窩在床角偷偷打遊戲,屏幕亮光隻照到他一張臉。
宋泊峤2.0的視力,黑暗中行雲流水般避過障礙物,坐到床上,好心提醒:
“你小子當心散光。”
“眼睛這東西基因決定的,玩不壞就是玩不壞,我也很苦惱啊。”白臻語氣賤得不行,“我說隊長,你今天話有點多,幹什麼藏着掖着的?”
宋泊峤屈着條腿靠在床頭,手機摁亮又摁滅:“打完沒?問你個事兒。”
白臻把遊戲機扔到一邊:“請講。”
宋泊峤換了條腿,再換回來,才欲言又止地開口:“你一般都怎麼告訴人家姑娘,你對人有意思?”
空氣靜默了十幾秒,白臻深吸一口氣,問:“你不是剛結婚嗎?”
宋泊峤:“嗯。”
“不是,大哥,你雖然是隊長我也得說你幾句。”白臻苦口婆心,“李政委成天叨叨,和諧美滿的家庭是穩固的後方根據地,你不能剛結婚就犯糊塗啊,作風問題後果很嚴重的,之前那個誰老婆來單位鬧,灰溜溜被調走你不記得了?是,就您這張臉,不談十個八個的是有點兒虧——”
“你想什麼呢?”宋泊峤涼飕飕打斷他。
白臻一愣:“你不是膩了嫂子看上别人了?”
宋泊峤一枕頭扔過去:“你有病。”
“不是。”白臻挨了一枕頭,恭恭敬敬給他還回來,依舊滿臉懵,“你剛說的姑娘是嫂子嗎?”
宋泊峤腳踢過去:“不然呢?”
白臻條件反射地躲開,薅着頭頂上的短毛刺:“自己老婆還這個那個什麼的啊,你以前沒講過?她喜歡乜你就講乜啊。我鐘意你,挂住你,沒事就叫bb豬哄哄啊……”
這句粵語宋泊峤算是聽懂了,雞皮疙瘩掉滿地:“閉嘴吧,多餘問你。”
這廣東小子這麼嗲,是怎麼在網上一周換一個女朋友的?
還是現在這種男人就吃香?
宋泊峤望着天花闆,大腦時而洶湧時而空白。
難不成,唐苒也喜歡這嗲裡嗲氣的調調?
他克制了很久依舊心癢,把手機拿到被子裡,點開唐苒微信。
給岑念鋪好小床的唐苒也剛上床,收到他消息:【睡了嗎?】
唐苒擁着被子躺下:【沒呢。】
【怎麼了?】
說過晚安又聯系她,這還是第一次。
宋泊峤:【之前有談過戀愛嗎?】
【除了前任。】
他知道譚喆不算。
唐苒懵了一下:【沒。】
宋泊峤:【問你個事兒。】
突然聊這種話題,唐苒心慌慌的,手指也冒汗:【嗯。】
宋泊峤:【如果沒跟我結婚,你會喜歡什麼樣的男人?】
【沒别的意思,隻是好奇,你正常回答就好。】
白臻剛要睡,突然聽見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回頭一看,是從宋泊峤床上翻滾下去的手機,停留在微信聊天界面。
那是整個房間唯一的亮光。
他清了清嗓,好不容易才憋住笑:“隊長,不怕散光了?”
“……”
“睡你的覺。”
宋泊峤長手一勾,把那片光撿起來。
屏幕上每個字都明亮地落在他眼裡,心裡:
【以前沒想過,不知道。】
【不過現在覺得,你這樣的就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