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書禹感覺頭很暈。
他踉跄一下,有些站不住。
一個弟子見他神色不對,連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
“書禹,你怎麼了?”
那人的語氣聽起來透着濃濃的關切。
宋書禹無力擺擺手。
“沒、沒什麼事……”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心裡那個奇怪的聲音一直在胡說八道,惹得他分外煩躁。
“沒事就好,别多想!而且既然到飯點了,我們就一起去吃飯吧!”
那個弟子沒再問,轉而很熱情地邀請他。
宋書禹輕嗯了聲。
他努力甩頭抛開雜念,打算徹底忽視那個聲音。
可剛到食堂,他就被眼前的一幕沖擊了。
方才的兩個女人本好好地并排走着,但突然,長相粗狂的女人好像掉了什麼東西。
她轉身、彎腰。
起身時又因沒站穩,她後退了一步,正好撞上另一個女人的後背。
兩人背靠背,仿佛共用一具軀體。
對!這樣才對!
宋書禹瞬間想起一切,連忙釋放出鬼氣将整個建築壓倒。
旁邊那個弟子立馬慌了神,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怪物。
“你!你在做什麼!”
宋書禹轉身,面無表情。
他冷漠地擡手。
“師父!救命!宋書禹他瘋了!”
但鬼氣将要碰到那弟子時,一陣大風刮過,吹散了他的攻擊。
道士匆匆趕來,将那弟子護在身後。
“書禹,你今天怎麼了?有什麼事可以同師父說。”
兩張飽含責備和關切的臉映入宋書禹的眼簾。
仿佛他确實做錯了。
仿佛他确實在這美好的地方生活了十五年。
可假的就是假的!
他再次凝聚鬼氣朝兩人攻去。
但瞬間,一切變得扭曲。
宋書禹頭又暈了起來。
等他再次睜眼,發現又換了一個地方。
嗯?
等等。
我為什麼說又?
我之前從未頭暈過。
而且我這二十年不是一直都待在宋府嗎?
宋書禹有些疑惑。
不過很快他就将這些問題抛之腦後。
可能是因為剛才做了什麼夢吧。
他想着。
夢境之外,曼陀羅吐出一口鮮血後連忙調養内息。
“有點本事,小鬼,但那隻是因為你幸運。”
擦去嘴角殘餘的血迹,她扯唇輕笑。
“這場夢,你不可能會醒來的……”
曼陀羅的毒有緻幻的效果,可以讓任何人鬼妖魔陷入生前最想要的美夢中。
如果放縱沉溺,他們就會淪為曼陀羅的養料。
如果破除夢境,曼陀羅則被反噬,元氣大傷。
但想要破夢,并不容易。
夢中之人不是簡單意識到就行了,還要找到夢眼,并将其擊碎。
夢眼可以是物、也可以是人。
在夢眼被擊碎前,夢境都不會結束。
很多入夢者就會因在準備反擊時又被夢中人可憐震驚恐懼等表情再次迷惑而錯失良機。
最終……
無法脫身,成為養料。
曼陀羅也會一直關注着。
稍有不對她就會扭轉夢境。
雖然這樣有損自身,但下一個夢會比前一個更加真實、更加美好。
夢中之人會更加陶醉,難以自拔。
看着夢裡那張迷茫的臉,曼陀羅咧開嘴,笑得殘忍。
“呵呵,想為你的母親報仇嗎?怕是不能夠了啊……”
這是青君離開後第三天宋書禹在東苑做的虛假之夢。
而第七天夜裡,青君也做了一個夢。
但那是由真實發生的事組成的真實之夢。
她眼前不再是虛無。
一抹白色身影漸漸顯現。
青君不由自主地向那身影跑去。
從朦胧到确切。
終于,青君看到了她的臉。
那是一個很溫婉的女子。
“宋青君——”
女人輕聲呼喚她的名字。
“……您是?”
青君覺得她有些熟悉,但一時又想不起來為什麼會有這種熟悉感。
女人面帶微笑。
“我是書禹的母親,宋銀蓮。同時——”
“我也是你夢裡的那個小姑娘。”
宋青君聞言,有些反應不過來。
然後,她漸漸瞪圓雙眼,難以置信地望向女人。
“什、什麼?為什麼?”
她之前還曾以為兩人是兄妹……
女人依然用柔和的目光看着宋青君,但她的笑容變得有些苦澀。
“很困惑吧?沒關系,我會告訴你真相的。”
下一刻,周圍的景象就發生了變化……
回到第三日。
宋書禹在那美好的夢境中沒有察覺出一絲違和。
但是,他總感覺心裡有些慌張無措,很空虛、很迷茫。
鏡子裡的自己看着也很陌生。
“阿禹,怎麼了?”
身旁傳來溫柔的女聲。
她伸手,輕輕地撫摸宋書禹的頭頂。
宋書禹立馬抛開心中的怪異,将頭靠在女人的肩上。
“沒什麼娘親,隻是有些睡暈了。”
女人笑着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子。
“都二十歲的人了,還向娘親撒嬌。也不害臊!”
宋書禹笑嘻嘻地蹭蹭腦袋。
“在娘親面前,我永遠都隻是一個小孩子嘛——”
兩人嬉笑一陣後,女人将他推走。
“好了好了,别纏着娘親了,去玩吧。”
“嗯!”
宋書禹歡快地應聲,走出房間閑逛起來。
他在這宋府生活了二十年,對府裡的每一處都很熟悉。
東苑住着宋府的老爺,也就是他的父親,宋汲。
母親和自己在北苑,和宋府的女主人江夫人以及她的兒子宋嘉行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