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靈伸出手在小姜九畫眉心輕輕一點,幻境便開始模糊起來。姜九畫的本體也在幻境外逐漸恢複意識,兩行血淚逐漸清澈,黑氣也被口袋中的靈石全部吸走。
“巫女大人息怒,我帶阿男給您磕頭了,求您不要殺她”
老婦一下下磕在地上,額頭的血迹順着臉頰流下,懷中吓壞的小童一直嗚咽着,反倒是阿男沉默不語,盯着姜九畫的眼神堅毅透着倔強。
“我看你已有諸多男娃,為何還給她取名阿男,又是為何如此苛待于她?”
姜九畫強忍不悅,壓低語調,盡量讓語氣平和下來。
“不敢欺瞞巫女大人,我朝向來有以人祭祀的習俗,尤其每逢大祭,年滿15歲的漂亮女子都将會被逐輪挑選,用來告慰商朝先祖。”
“這孩子從小生得不俗,若是不避其鋒芒,恐活不到成年,就算僥幸躲過人祭,也躲不過給哪家大人擄走填房或肆意變賣的命運。”
老婦聲淚俱下哭訴着這個時代對女子的不公,又歎息着自己對女兒命運的無能為力。
姜九畫走上前去扶起老婦,又拉起阿男,她确實沒想到,在封建社會的始祖時期,還能有如此覺悟的母親。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姜九畫羨慕阿男,也愛惜阿男,她要幹涉和參與這孩子的命運,她要給自己開拓出一個救世副本。
“不如就讓阿男跟着我如何,我會盡我所能保她平安,隻是她不要再叫阿男,就叫……阿紫吧”
雖然姜九畫目前也是自身難保,但靠着練攤兒掙錢和這巫女的名号,想必多保阿男幾年還是有希望的,而阿紫這個名字,是基于姜九畫匮乏的表述能力與她綠豆大小的腦仁詞語庫,在剛剛的一瞬間瘋狂運行出來的産物。這一刻,上學時候摸過的魚,仿佛都變成小木槌,一下下地敲打着她。
老婦見狀拉着阿紫又要再次下跪磕頭,被姜九畫預判了動作,扶起了她們。周圍的衆人見此議論紛紛,羨慕着這對母女的幸運。
“今天的售賣到此結束。明日再見”
姜九畫找店家又要了一個獸皮小錢袋,裝滿了一袋子貝币遞給老婦,沒等老婦推辭,就拎着箱子拉着阿紫往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阿紫一步一回頭,老婦掩面與她告别揮手示意她以後跟着巫女好好生活,直到拐角處終忍不住掙脫了姜九畫的手,一下跪到地下朝着老婦的方向磕了三個響頭,又快速起身跑回姜九畫身邊拉起她的手,更像是在揮别母親,告别“阿男”。
回到小院,姜九畫讓阿紫住在了偏房裡,雖然也擔心她年紀小會不會害怕自己睡,但一想總比和她睡,碰到怨靈又搞出什麼奇怪動靜,吓得這孩子失魂要好得多。
姜九畫安頓好偏房的阿紫,回到屋裡坐在床上,又掏出靈石觀摩,回憶着今天幻境裡發生的事,第一次有了想把怨靈召喚出來問個清楚的想法。
“怨靈,你出來一下,我有事兒想跟你聊聊”
“怨靈,咳咳,怨靈大人?”
“怨靈,我命令你出來!”
“靈石,釋放怨靈!”
姜九畫使盡渾身解數,軟硬兼施,甚至真的摩擦起了靈石,可始終沒能讓怨靈出來,靈石也無半點反應。
接下來的幾日,怨靈依舊沒有出現,姜九畫每日照例去市集售賣“天賜”,有了阿紫的陪伴,倒也不太孤單,這孩子頗為乖巧懂事,承包了姜九畫每日的飲食起居,省去了她不少煩惱,而阿紫的母親也照常都來姜九畫的攤位附近轉悠,隻是不再靠近,畢竟對她來說斬斷母女情分,才能讓阿紫安心跟着巫女謀生。
很快,姜九畫帶來的天賜隻剩半箱,另外半個箱子被數不清的貝币塞滿。想想連日來自己都穿着現代服飾,而阿紫那破衫也愈發嗖臭。
“咱們明天不去面館了,你可知哪裡有衣館?咱們去買幾身衣服裝點一下吧。”
“阿紫知道臨近皇宮的那條街上有一家華服衣館,用料和配色甚是講究,很多官家小姐都定期去那裡選購衣物,想來巫女大人也定能喜歡。”
自從給這孩子改了名字,她常常要把阿紫兩個字挂在嘴邊,她說巫女大人賜的不止是名字,而是新生,是希望,是透過厚重的枷鎖,向她照耀進來的救贖之光。
姜九畫不語,隻是淡淡笑着回應。
午飯後,阿紫陪着姜九畫來到了衣館,這裡果然如她描述,衣服款式和顔色十分讨喜,衣服上的紋飾也很特别,阿紫介紹說那是區分貴族與平民的重要标志之一。
“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姜九畫尋聲望去,是妲己正嗔笑着望着她,不同于那日莊重素雅的祭祀服飾,今天的妲己換了一身赤白相間的交領長袍,誇張的玉石項鍊挂在胸前,與之呼應同款的一串玉石玉佩别在腰間,俨然一副朝歌貴女的模樣。
唯一與那天相同的是她那張精緻的臉龐,别說大王,就是姜九畫隻見了那麼一次,都難以忘記。
“那日我好心來助你,你怎可不告而别?莫不是妲己做錯了什麼?”
妲己一臉無辜的望着姜九畫,等待着她的答案。
“沒....沒.姑娘沒有做錯任何事,是我突然想起家裡門沒鎖...沒鎖”
“噗”
妲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本意是想逗她一逗,誰知姜九畫認真的樣子,頗為好笑。
“好了姑娘,不逗你了,聽說近日城中來了一位巫女大人,身着異服,又帶有諸多法器,更能與神明溝通,降下神迹與美食,想必就是姑娘你了吧。”
姜九畫沒有否認,望着妲己點頭示意。
畢竟面對朝歌第一頂級大反派,她表面穩如老狗,實則“慌得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