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臯登時紅了眼眶,手臂上青筋虬立,用力過度,導緻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他嘴裡擠出了幾個字:“誰,是誰幹的!”
殘刃先道是康潤秋幹的,又呈上了一封“請帖。”
林苡被綁了,張雲臯恨不得插上翅子飛過去,哪裡肯看這些無關緊要的請帖。
他步伐飛快,邊走邊吩咐殘刃,道:“将暗衛全數調出!”
殘刃瞪大了眼睛,亦步亦趨地規勸道:“殿下,暗衛是您的心血,怎能全數調出。”
張雲臯目光森然地睨着殘刃:“那就調半數暗衛前去,春醒呢?讓她安慰林家夫婦去!”
日薄虞淵時,張雲臯已經喬裝殺到了壽康大長公主的府邸。
彼時,康潤秋方用完晚飯,正要與壽康大長公主出門消食,一把長劍便披着月光,利索地插進了門縫,挑開了朱門,沖着康潤秋的眼睛去了。
康潤秋下意識和上眼皮,用寬大的衣袖擋住了臉龐,可衣袖柔軟,擋得住冷光,擋不住張雲臯的恨意!
康潤秋也是個練家子,當年也是差點成了康氏族長的人物,魄力膽識俱佳,他當即狠下心來,側别了身子,可寬厚的手掌一下子迎上來劍刃,于是,張雲臯這柄沾滿了血腥氣的利劍,再次飲酌了一回。
康潤秋年紀大了,功夫卻不減當年,一記螳螂腿掃向了張雲臯下盤,張雲臯也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主兒,劍鋒一側,淩厲地拐了個彎,徑直刺向了康潤秋的腳背。
月光疏疏,投在地面上幾片薄薄的寒涼,而這處寒涼上,又是覆上了一層汪汪的殷紅血液,這是從康潤秋腳背上流出來的。
康潤秋抵抗不過突如而來的疼痛,微微彎下了身子,張雲臯乘勝追擊,手上又是一股狠勁兒,徹底将康潤秋的腳捅出一個血窟窿。
康潤秋不肯在張雲臯面前求饒,愣是眯着眼,喘着粗氣。
張雲臯又從懷裡掏出一把吹發可短的匕首,架在了康潤秋脖間,那鍛刀師傅沒說假話,着匕首果真削鐵如泥,它剛被架在康潤秋脖子上,他脖頸間便映上了一道紅痕。
張雲臯臉色不快,腮幫子咬得生疼,手上的力氣更重幾分,嘴上也沒有了可親,隻剩下了兇狠。
張雲臯瘋了似的,道:“林苡,我的妻子在呢?”
康潤秋冷嗤一聲:“太子妃娘娘金尊玉貴,自然隻有太子府養得起。”
張雲臯不跟他多費口舌,一腳踩上了康潤秋受傷的腳,果不其然,康潤秋臉色煞白。
“你……你敢,我可是你的長輩!”
“你更是康氏,孤若是殺了父皇的心頭大患,說不準一高興,父皇就傳位于我了!”
康潤秋故意激他:“我還以為太子殿下轉了性子,不料太子殿下照舊是唯利是圖,唯利不往,看來殿下也不是誠心誠意來求太子妃娘娘,反而是找了一個好借口來殺我,好讨皇上的歡心。”
“太子殿下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就不怕招來公主府的侍衛?”
匕首更加欺近康潤秋的脖間:“ 侍衛?你的那些侍衛早讓我放倒了,如今,正挨個兒去閻王爺那裡報道,恐怕這時,閻王爺都點了卯了,若是你還是嘴硬,我就送你一塊去那兒!”
康潤秋渾身淚如雨下,他還沒有報仇,還沒有當上皇帝,還沒有完成他的千秋霸業,他不想死。
“你就不想知道你的小妻子眼下身處何處?”
“還不快說!”
翛而,一群帶刀侍衛破門而進,月光沒了遮掩,傾灑而下,而院子裡,月光下站着的正是壽康大長公主殿下。
壽康大長公主臉上無悲無喜,既沒有對侄子和丈夫打鬥的驚訝,也沒有對丈夫受傷而感到的悲哀。
她冷冷地矗立在那裡,好想早已看開一切。
張雲臯隻是愣了一瞬,又恢複了眼裡的兇狠。
壽康大長公主走了進來,道:“太子妃娘娘還活着,就在太子府。”
康潤秋死鴨子嘴硬,不到黃河心不死,頑固不化道:“殿下,太子殿下病了,竟然要殺我。”
壽康大長公主收回了在張雲臯身上的目光,轉而又冷冷的看着康潤秋:“是你病了,還是太子殿下病了,你真的我心裡沒數?四十年了,你還是煞費苦心,這麼多年了,你從未累過嗎?”
康潤秋見壽康大長公主打開天窗說亮話,他自己也不想再忍了,忍了這四十餘年,但無時無刻不心悸憤恨。
“是你救走了林苡。”
康潤秋沒有疑問,而是肯定。
他眼白裡爬滿了血絲:“殿下,你我才是夫妻啊。”
兀地,壽康大長公主好似蒼老了幾歲:“不,不是,我姓張,你姓康,你我是天生的宿敵,終歸不是一路人。”
“不是一路人?那你為何當年非我不嫁。”
壽康大長公主思索了片刻,道:“應該是為了你這張臉吧。”
随後,壽康大長公主有道:“快去看看太子妃娘娘吧。”
康潤秋仰天大笑:“看什麼,看一個死人有什麼好看的?”
張雲臯一用力,康潤秋脖子上血流成河,淋血不止,可任他是如何慘狀,他還是不願服輸。
康潤秋立在地上,疼得弓起了腰,五官擠到了一起,最後啐吃一口老血,道:“大長公主殿下,你真以為你的人能救下林苡嗎?你真以為我毫無防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