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禧和抓藥師道過謝,“你給我吧。”
手表被她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深藍色表盤,和趙雲笙清冷中帶着幾分溫柔的氣質蠻搭,上面似乎還殘留着他的溫度。
聞禧對手表不是很了解,隻依稀記得這個牌子,似乎就是傳說中可以買下三線城市一套房的那款機械手表。
她拉開包包,包裡什麼都有。
這麼貴的表要是被刮壞,把她賣兩回估計都不夠賠。
她先是抽出兩張紙帕,動作很輕地将手表包起,然後将夾層裡的卡,全往外倒騰,給這支尊貴的手表騰出一個專屬它的位置來。
等安置好它,身後奶茶店湊巧在叫她的号。
聞禧喝着奶茶,不急不慢地走,陽光灑在青石闆路上,每一塊磚石,仿佛歲月在說話。
河畔垂柳依依,輕風拂過,烏篷船隻的船槳一劃,泛起層層漣漪。
這個古鎮其實不算大,但卻值得細細品味它的故事與它經曆過的年歲。
陽光從屋檐的縫隙中灑落,居民們的生活簡單淳樸,今天不是周末,遊客卻不少。
聞禧發現了很有意境的一角。
在一座小房子前,台階從路面一直延伸到水中,一棵樹郁郁蔥蔥,半卧水中,半卧階上。
聞禧坐在台階上。
陽光在樹梢上熱烈,清澈流水在陸地上潺潺,聞禧在那一刻,感受到的是青提薄荷味的夏天。
烏篷船隻源源不斷地從身旁經過,碰到熱情的遊客,聞禧也同樣回應般揮手。
時光在此刻走得緩慢,也不知道自己在這兒坐了多久,隻是剛剛還晴空萬裡的天,卻忽然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聞禧沒帶傘,生怕相機被雨水糟踐,隻能找個屋檐先躲着。
随後從包裡抽出一張帕紙,動作很輕地擦拭掉相機上面殘留的雨水。
她擦拭得很認真,全然未留心有人在靠近。
直到清新淡雅,仿若淡到極緻的薄荷氣息漫進鼻腔。
一股溫熱氣息,毫無防備地,噴灑在頭頂,聞禧身子渾然一僵,這才後知後覺擡頭。
眼中全數被那張立挺得五官占據。
就這麼毫無征兆地,與他四目相對,那雙幽深的眸子,如同河水清澈卻不見底。
“你怎麼來了?”
話一經問出,聞禧很快想起那塊表。
相機沉重地挂在脖頸。
趙雲笙看見她從挎包中拿出個什麼東西來,像是被她用紙帕包着。
片刻後,她捧在手心裡,動作很輕地展開。
隻見那塊熟悉的表,靜悄悄地躺在一片雪白裡。
興許是沒想到自己的表還能有這待遇,趙雲笙不由得低笑出聲。
聞禧見狀,也有些不好意思,她抿了下唇角,“剛剛你落在中醫館那兒了。”
“謝謝。”,他接過表戴上,動作帶着幾分潇灑恣意,與幾分魅惑。
戴表的過程中,他順帶眼皮一掀,話裡帶了幾分玩味,“中醫是早上看的,奶茶是下午喝的。”
聽到他的打趣,聞禧愣了一秒,瞄一眼手中的奶茶,而後笑得眉眼彎彎。
接下來的動作像是挑釁一般,吸管放進嘴裡,狠狠吸幾口,格外大聲。
她的眼尾上揚,沾染了幾分得意,趙雲笙注意到這一幕,神情滞了一瞬。
仿佛和記憶中相熟的女孩重合,越是不讓她幹的事,越是要刻意和你對着幹,然後調皮地做個鬼臉,跑遠。
聞禧很快注意到,氣氛不對,她神色不自然地收回視線。
淅淅瀝瀝的雨水像斷了線的珍珠,從檐角往下掉落,打濕青石闆路的邊緣。
空氣中仿佛霧氣漸漸升騰,即使是這樣的天氣,也并未影響一艘又一艘的烏篷船隻從眼前經過。
煙雨樓,泛青舟。
這便是人人稱贊的煙雨江南的景色。
在他們的身旁,有幾個來這兒寫生的學生,她們臉上漾着青澀稚嫩的笑,背着畫闆,和他們一起站在這屋檐下躲雨。
6月的南方,天氣如變臉那般快,雨水會時常毫無征兆地出現。
她和趙雲笙并排而立,相對無言。
雨聲、商販的叫賣聲以及身旁學生們的歡聲笑語充斥在周遭。
原本該有的尴尬這會兒卻無迹可尋。
隻是空氣中潮氣彌漫黏膩,仿佛增添了幾分旖旎。
長久的沉默後,趙雲笙打破彼此間心照不宣的假象。
“我們似乎……”,他稍作停頓,“還沒做過自我介紹。”
話一落,聞禧愣在原地。
她睫毛輕輕顫動,還未來得及做出任何回應。
趙雲笙繼續道,“我是趙雲笙。”
語調極為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
聞禧的心卻沒來由地麻了一瞬。
聞言,聞禧久久沒有動靜,若有所思地看向他。
而後回神,淡淡地收回視線,目光落在河面上,那裡被雨水畫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禮尚往來地,她報上自己的姓名,“聞禧。”
雨聲滴答,幾乎将她的音色淹沒。
但趙雲笙卻比任何時候都聽得真切。
聞,禧。
她隻簡單地說了這兩個字。
隻兩個字。
趙雲笙唇角悄悄彎了彎。
……
這雨似乎一時半會兒沒有要停的意思,趙雲笙忽然提議,“要不要坐船?”
“現在嗎?可是……”聞禧猶豫,“下雨。”
“煙雨江南,可不就是要在雨中更能切身感受嗎?”
“嗯…”,聞禧點頭,“說得也是。”
“走吧,那裡買票。”
他來時拿了把傘,聞禧看着他的背影挺拔深沉,慢半拍地跟上他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