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機械地維持着原來的姿勢。

爺爺關水的一刹那，随之而來的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聞禧似乎聽到熟悉的腳步聲。

為驗證心裡所想，她猛地擡頭，目光和姗姗來遲的男人在空氣中，猝不及防地發生交彙。

聞禧的呼吸滞了一瞬。

趙雲笙一身休閑短袖，颀長的身形往門邊輕靠，渾身透着一股慵懶勁兒。

似是剛洗過澡，頭發還有點濕，唇角帶着似有若無的弧度，恰到好處地中和了他的疏離。

“抱歉，手滑。”

熟悉的話語，熟悉的身影。

聞禧慢悠悠收回眼，悄悄勾起唇角。

那一瞬間，她想起酸澀甜蜜的金桔檸檬水。

從今天開始，便開始步入七月。

細風輕拂，她的裙角随之掀起一角。

那是趙雲笙時隔多年後，頭一次看見她穿白色長裙。

她身形纖瘦，膚色白皙賽雪。

一舉一動，像一隻靈動的小月兔，又像一道清冷的月影。

兩者結合在一起，一靜一動，鮮活耀眼。

雲寶在跟前咧着嘴，聞禧并未擡眼，隻是隐約察覺，一道滾燙的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

意識到什麼，撫過雲寶毛發的手心，仿佛帶了些許黏膩。

聞禧驟然想起幾分鐘前給他發的消息，此刻他的出現，便是答案。

反應過來這一點，内心仿若流淌着一條歡快的小溪，暢快，亮堂。

聞禧的嘴角不自覺地加深了弧度。

總覺得她應該要說點什麼的。

擡眼的一瞬間，趙雲笙卻飛快别開臉，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他清咳一聲，正巧宋小瀾從廚房出來，“小趙回來了？”

“爺爺奶奶好。”，他直起身，揚了下手裡的東西，“這次出差，順帶拿點雲南特産，讓你們嘗嘗。”

提到雲南時，他語氣中帶着幾分刻意，仿佛在強調着什麼。

“哎呀，小趙，真是有心了你。出差還惦記着我們二老。”

宋小瀾照例是留他吃飯，趙雲笙還是不出意外地婉拒。

把東西放下後，趙雲笙越過她，在另外一把椅子上坐下，兩人之間的距離僅有一臂之遙。

聞禧能依稀聞到他身上熟悉的薄荷味。

他雙手搭在膝上，饒有興緻地，和正忙着捯饬那幾棵畫苗的爺爺唠嗑。

趙雲笙這人雖話不多，但在長輩面前還挺讨喜。

長得好看，身家就更不用說了。

加之情商高，什麼話題好像都能扯上幾句。

聞禧也沒插上話，靜靜地坐在邊上聽。

過了一會兒，氣氛又忽然安靜下來。

那道熾熱的視線，再度停留在她的側臉。

“最近……睡眠怎麼樣？”，趙雲笙主動開口。

“啊？挺好的啊。”，聞禧茫然一瞬。

“挺好？”，他顯然不太信，又反問了一句。

聞禧有些疑惑，随即反應過來，打開手機中的相機瞄一眼，語氣讷讷，“也沒有黑眼圈啊。”

看到她的反應，趙雲笙輕笑出聲，“昨晚你淩晨兩點回的消息。”

“……”，聞禧被一噎，“我——”

趙雲笙調侃道，“熬夜追劇？剪輯視頻？又或者失眠——”

聞禧瞄了眼，近在咫尺的老人。

生怕被聽到，指了指爺爺後，做了個噓聲動作，“你能不能别說了？”

好在聞爺爺壓根沒注意到這邊。

“聞禧啊，把中藥喝了啊。”，宋小瀾把手裡的中藥給她。

這一舉動，正好加大趙雲笙的嘲諷，“這中藥還有喝的必要嗎？”

“……”，聞禧睨他一眼，一副我還不想喝呢的表情。

一口悶之後，那股子惡心勁兒立馬湧上來，她側過身，拍着胸口試圖緩解。

“喝點溫水把嘴裡的苦味去一去。”，再擡眼時，趙雲笙手裡便多了一杯水。

“……”，他是瞬移了嗎？

“謝謝。”，聞禧抿了兩口，那股子惡心勁兒似是有了些許緩解。

這才抽出空回怼他，“你不也在兩點回我消息嗎？”

大哥還說二哥，真有意思。

趙雲笙回到位置上，神色淡淡，“我當時在機場。”

聞禧驚愕地啊一聲，“你大半夜回的江州？”

“嗯。”

“什麼十萬火急的事兒啊？挑這麼晚的航班回來？”

他盯着花圃，語氣很輕，“嗯，很急很急的事兒。”

“哦。”，聞禧也沒再多問，興許是工廠那邊出了問題吧。

這種一般是機密，她也不方便再繼續追問下去。

她還想扯點别的話題。

卻在這時，嗡聲一陣，聞禧下意識瞄了眼手機，不是自己的。

再看過去時，趙雲笙已經起身，“抱歉，接個電話。”

“喂？”，他的聲音又恢複了一貫的清冷。

“靠，趙雲笙！你大爺的，你知道不知道，因為你，老子已經一個月沒休息了？”

趙雲笙下意識地把手機拿遠，且按了幾下音量鍵。

吳霆還在咆哮，“我忙的快廢了，你倒好，又跑回江州躲清閑。”

“……”，趙雲笙語氣平和，“冷靜。”

吳霆氣得想把手機砸了，“我問你，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趙雲笙往她的方向瞄了眼，神色不自在道，“沒有。”

“你還嘴硬，我都聽說了，你總盯着手機唉聲歎氣的。你要說這不是為情所困，騙鬼呢你？”

趙雲笙出了院子的門，“背後蛐蛐老闆，我看你們還是太閑了。”

吳霆沒搭理他這話，自顧自地問，“哎，哪位姑娘啊？女孩在江州？你能不能速戰速決，把人拐到北京來？”

“你這種母胎單身，白瞎了那張臉，都多久了還沒追上？不行你問我啊，我有經驗啊。”

“……”，趙雲笙淡淡道，“我不着急。”

“卧槽，你不急，我急啊，你大爺的。”

“诶？雲寶，你别撲我。”

“哎，哎，哎。”，吳霆立馬坐起身，“我聽到聲音了，我他媽的就知道你在江州有貓膩，還裝還裝。”

聞禧說這話時還刻意壓低了聲音，趙雲笙也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耳朵怎麼就這麼尖，“行了，我盡快回。”

吳霆：“你給我個準話，别盡想忽悠我。”

趙雲笙：“一個月。”

吳霆讨價還價，“半個月。”

“20天。”

“行，成交，再不回來，我就去抓人，我找趙叔投訴你。”

“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