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仙子,治好陛下的不舉!”
石破天驚的一句話,殿内傳來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多福連忙膝行上前,捂住洛妃的嘴:“娘娘!慎言!若是被旁人聽到傳到陛下耳中,陛下定會勃然大怒!”
洛妃扯下她的手:“怕什麼,方才來時不都看過了,這裡附近都沒人。”
“走了,咱們回去罷。”她站起身,又狐疑地頓了頓,問多福:“方才你有沒有聽到什麼東西碎了的聲音?”
多福剛剛整個人都被洛妃的話吓到魂飛九天,隻想着捂住自家主子的嘴,并沒有心思注意旁的動靜。
她搖搖頭:“沒有聽到。”
洛妃放下心,扶着她的手離開了寒金台。
“希望仙子能如我所願,到時候我一定向陛下提議,再度修葺寒金台!”
“娘娘,您快閉嘴吧!别提陛下了!”
“知道了……”
寒金台再次歸于寂靜。
殿内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和一聲女子的輕笑。
太極殿内,剛剛繼位不久的年輕新帝擱下沾了朱砂的狼毫,取過放在一旁的酥點,撚了一塊放進嘴裡。
一旁的老内侍适時地奉上香茶,他接過喝了一口,瞧了眼更漏:“已是亥時了。”
“ 那邊情況如何?”
老内侍恭謹回道:“今日戌時,洛妃自鳳儀宮中出,去過一次,隻待了不到一刻便離開。”
皇帝點點頭,取過狼毫,繼續在黃絹上落筆,邊寫邊說:“說了些什麼?”
老内侍有些遲疑:“她希望仙子能夠治好……陛下的不舉。”
這句話說得很快很輕,但皇帝仍然聽清了。
朱砂寫就的“依卿所奏”被突兀一折,最後一捺在黃絹上嶙峋劃過。
皇帝擡起眼,神色古怪,不知在想什麼,片刻後擰着眉:“她什麼反應?”
老内侍更不敢說了,嗫嚅片刻,才慢慢道:“仙子笑了很久。”
他說完小心地擡起眼皮,看向上位的人。可意料之内的大發雷霆并沒有出現,他反而思索片刻,笑了:“看來仙子今日心情尚可。”
皇帝站起身:“朕去看看她。”
老内侍從驚愕之中恢複,忙取來漆黑披風,為皇帝系上,一番話在胸中滾了又滾,還是冒着惹怒天顔的風險說了出來:“畢竟是……陛下每次都獨身前往,老奴實在擔心。”
皇帝生得端朗,鼻骨挺拔,眉目如星,披上墨色披風之後,壓下了穿着龍袍時的貴氣,顯現出原本五官的疏朗柔和。
他一展眉,便仿佛有融暖春風自眉間拂過,叫人身心舒暢,不自覺生出親近之心,他拍了拍老内侍的手:“王翁,不必擔心。”
“既是庇護我的仙子,又怎會對我不利?”
老内侍欲言又止,最終歎了一聲:“陛下萬事小心,老奴已吩咐隐衛,那條路上不會有旁人。”
皇帝“嗯”了一聲,攏緊披風,老内侍擰開一旁博山香爐上的夔龍紋蓋,“轟隆”一聲,屏風後出現了一個狹窄的密室。
皇帝走了進去。
走過綴着夜明珠的過道後,再次出來,便是身處太液池的一處假山後了。
寒金台就在不遠處。
如今正值春三月,草木葳蕤,春花爛漫。
皇帝的目光被假山旁一株迎春花所吸引。
皇家宮苑遍植珍奇花卉,這樣普通的花倒是少見,一向都會被當做雜草清理。
也不知怎麼,此處竟有遺留。
皇帝修長瑩白的手指拂過那株鵝黃色細小花卉,花瓣因為被人撫摸而輕輕顫動。他伸手想要摘下,可握住纖弱花枝的時候,忽然一頓,腦海中想起那日,同樣纖弱瑩白的,如同池中白鶴那樣的脖頸。
片刻後,他松開了手收回袖中,轉身繼續向前。
寒金台的鎖乃是皇家工匠打造,特殊無比,皇帝伸出手,拇指扳指上的鸾鳥刻紋與鎖上凹陷處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
“啪嗒”一聲,鎖開了。
他走了進去,殿中人端坐桌案後,正提筆在絹紙上寫着什麼。
殿内燈火熒熒卻不灼眼,分明連枝燈上點着蠟燭,融下的蠟淚每夜都能積上一瓯,可從殿外看去,卻分明隻看得見一座烏漆漆的殿宇,連一絲光也無。
若是洛妃和那些夜夜禱願的宮人們看見,準會又把這當做是仙子顯靈的鐵證,隻是今上并非凡俗之輩,他徑直走進門,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淡淡開口。
“今日之人所許的願望,仙子打算如何應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