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儀停下在二人身邊徘徊的腳步,點點頭,擡起手臂在空中合掌又攤開。一手高高擡起過頭頂,手掌攤開,像是捧着什麼東西,以手肘為軸心,小臂在空中旋轉着。
他合上眼睛,手臂在空中攪和了半天,時快時慢,偶爾皺眉顯得猶豫,像是在攪動什麼無形的命運絲線。
許久,他睜開眼,卻沒有恍然大悟的大徹大悟感,反而帶着一點疑惑。
“二位的真言,都已經被大海聽見。祂已經檢驗過你們的真心,并祝福你們長相厮守。”
他微微偏頭看向祝靈妙,皺了皺眉頭,又将臉轉回中間:
“這是祂對你們的祝詞。”
“虛實凝結成影,沉入相逢旋渦。”
“潮汐抹去溫度,星辰随月隐沒。”
“珍珠誕于疼痛,神骨終将歸位。”
“而真心澆灌的火焰,永不熄滅。”
簡以舟鞠躬對他的祝詞表示謝意:“感謝祂的祝福。”
祝靈妙則覺得這祝詞說得奇奇怪怪,不像是祝福,反而聽着有點險象環生。要是聽到這些祝詞的話是一對真正的情侶,不得回家相互猜忌鬧個翻天去。
不過誰能說這司儀連接的是什麼真正的神呢?小貓神得意地甩了甩尾巴。
真正的小神仙可就在此處,問他還不如問自己。她就不相信,她會還不如他說得準呢。
至于這個司儀說的話,都是婚禮儀式上做的綜藝效果罷了,誰知道是什麼人寫出來的稿子呢。
其他的嘉賓這會兒正也看着這儀式,之後也要體驗問心活動的他們心裡也發怵。
周許牧:“這詞兒給得挺玄乎的啊。”
陸雪琪瞅他一眼:“怎麼?你又被什麼吓住了?”
周許牧瞥一眼一旁饒有興緻看着儀式的江舒,回答道:“我怕一會兒那個祝詞說我身旁有惡人,我唯恐避之不及。那我不得被挂在熱搜上三天三夜。”
江舒笑眯眯地怼他:“哎呀,說不定就是真心話呢。你怕它太準?”
“肯定是怕不準啊!”周許牧看見江舒加入讨論,一下子坐直了,但顯然很着急,“你看它說這些話,怎麼可能準?你們到時候要是聽見什麼,可都别信啊!”
“喔。那要是祝詞說你對某人一心一意用情至深之類的話,我們應該正着聽還是反着聽啊?”陸雪琪觀了大半天禮,終于有說話機會,趕緊抓緊時間多聊幾句天,捉弄捉弄同事。
“哎,那也别信啊,”周許牧坐得很端莊,心裡抓耳撓腮,“算了,信一下也行,說不定他們偶爾能算準呢。”
祝靈妙這會兒還漫不經心地想着剛才的神啊祝詞啊之類的東西,同時跟着簡以舟的腳步向前走。
簡以舟則跟着司儀去向下一處地點,看上去祝詞對他的影響甚至不如觀禮的周許牧。
祝靈妙的頭“噗通”一下撞在簡以舟腿上,才發現他已經停下腳步。簡以舟趕緊把她抱起來,揉揉她的額頭。
司儀再次攤開手,神秘的音調在一人一貓身邊響起:“第三項活動的名字叫做‘采珠’。”
祝靈妙仰起頭,看見海島邊上有一棵大樹,樹不算特别高,但是形狀奇異。樹冠橫向生長,橫亘于海面上,像一座連接海與天的橋。
在樹冠盡頭,放着一個銀絲盤成的鳥巢狀托盤,托盤裡擺着個泛着彩光的貝殼。貝殼面上流光熠熠生輝,裡頭托着一枚圓滾滾的、粉白色的漂亮珍珠。
雖然它隻是個道具,但是工藝卻十分精美。不是真正的珍珠,也能算是一個制作細緻的工藝品。寶珠被擺放在高空中,透過銀絲托盤和貝殼邊緣折射的光芒,可以看見它透亮的光澤。
而有情人們的任務,就是把這顆放置在海浪形大樹上的珠子取下,帶回地面來。
這個傳統同樣也是有來源的,它來自于珠島上的一個不知真假的神話故事。
司儀半眯起眼睛,一隻手舉在空中,望向遠方,向衆人講起了這個傳說。
珠島上曾經住着一名女子,女子的名字叫做雪珠。雪珠是一名聰慧秀麗的少女,她雖然從小手巧,卻很少做精細的繡工。因為愛玩愛鬧,母親也放任她整日在海島周邊胡鬧。
一開始,也有島民看不慣這個長得白淨文弱,卻口齒伶俐活蹦亂跳的姑娘。她經常站在海島邊上,看小島上的漁民劃着漁船出海捕魚。
日落時漁民們劃着船歸來,被太陽曬了一天,筋疲力竭,人都幹枯得像大旱多日的植物。歸來時,看見岸上這個悠閑地逛了一整天,正怡然自得的少女,心裡頓生嫉妒,忍不住陰陽怪氣:
“雪珠,今天又什麼事都沒做,在海邊玩了一整天?”
“是呀”,雪珠道,粉白瑩潤的臉在夕陽下鑲上一層絢麗的光芒,天真的聲音脆生生的,“可沒什麼事情需要我做。你們今天在海上一整天,倒是挺辛苦的吧。”
島上民風淳樸,漁民們其實對雪珠也沒有太大惡意,被她這樣單純無害地一回複,反而被氣得更狠,卻也不能再多說什麼,堵着心裡一口氣就繼續幹活去了。
又過了兩三年,雪珠長大了些,性子卻沒有比以前收斂。相反,她比以前更能折騰了。以前,漁民們為了撺掇這個小丫頭吃點苦頭,常常會開玩笑地問她:“雪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出海去玩?”
雪珠那時候會回答:“不行,媽媽說海上危險,我不能去。”
但後來她明白了,海上的危險才是他們這個小島上衆人安身立命的根本。因為他們能乘風破浪,才能獲得大陸上所沒有的豐沛資源。
所以當漁民們再一次向她發出邀請時,她欣然準備好裝束,登上了漁船。
在一次次行船的過程中,她逐漸在珠島漁民們捕魚的過程中,發現船的構造太古舊,使用的動力也太過古老。在逆風時,漁民們往往得費勁心思地讓漁船往希望的方向走。
更要命的是,漁船在面對突然掀起的狂風,很難保證安全。
她不止一次在船上感覺到驚險,雖然最後都平安歸來,但誰都難以保證下一次還能僥幸逃生。
因此,她上船時琢磨風的行動和船的構造,閑暇無事時就用樹枝樹葉搭建小船,放在海邊波濤中晃蕩。
一段時間後,她畫出一張圖紙,圖紙畫得精細,每一處形狀和構造都有滿滿的文字說明。
她把這張圖紙交給當地建造漁船的島民們。
島民們對雪珠的圖紙感到将信将疑。這名少女都是他們看着長大的,自小調皮,不像别人家的乖孩子:“雪珠,你畫的這是什麼東西,它真的像你說的那麼好?”
雪珠挑挑眉毛,說話的語氣還和小時候一樣簡單又赤誠直白:“它就是有那麼好,不信你們試試。”
造船匠還是不相信她:“雪珠,這可不是造玩具,不光是漂亮就行的。船要能走起來,能乘風破浪。”
“那你們造出來,”她揚一揚下巴,“乘着它去捕魚,你們就知道它好不好了。”
島民們拗不過她,也确實想看看她的本事,便如她所願,按照她的圖紙開始造船。
過了一個多月,新的漁船造好了。當漁民們看見海邊嶄新又奇異的漁船,以及漁船上的雪珠時,顯然覺得十分新奇:“雪珠,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