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翎冉若是同景珩待在一屋,定要吵得人一個頭兩個大,況且,蕭钰還要拉着她去練步射。
“那我請姑娘聽曲,姑娘請我喝杯酒,剛好扯平,如何?”
“好。”
蕭钰毫不拖泥帶水地答應了。
她叫來了酒,老鸨歡天喜地地說了幾句吉祥話,便從外頭将門關上了,廂房内頓時靜了下來。
劉翎冉一臉不可置信,她自認為今日不會铩羽而歸,景珩這人雖軟硬不吃,但自己也不是什麼軟茬,次次仗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壓他一頭。
蕭钰如何三言兩語就讓他松了口?
方才景珩步步客氣退讓,一字一句順着蕭钰來,生怕為難到她似的。
莫非……這小子已經開始觊觎長甯公主的美色了?
劉翎冉目光移向桌上的佳釀,眼睛一亮,突然驚道:“嚯——你怎麼叫了桑落酒?!”
景珩笑了起來,徑直倒了一杯,“蕭姑娘豪氣。”
骨節分明的食指在白玉酒盞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輕叩着。
上京有酒名喚桑落:不知桑落酒,今歲誰與傾;色比涼漿猶嫩,香同甘露永春。①
此酒名貴,價格更令人咂舌。
劉翎冉憤然:“真是便宜你了。”
蕭钰淺淺一笑:“無礙,小侯爺高興便是。”
她轉頭看向劉翎冉:“你若也想要,也請你喝便是,隻要别忘了與我一同練習步射。”
“你還不相信我嗎?杯酒下肚,驷馬難追!”劉翎冉今日束了高馬尾,此時更顯得她一派正氣淩然。
反正花得是蕭钰的錢,反正長甯公主哪缺買這壺酒的錢?
蕭钰溫柔提醒道:“隻是此酒性烈,若飲太多當心頭疼。”
景珩有種錯覺,蕭钰這番話不止說與劉翎冉,也在說給他聽。
或許自己想太多了。
“那便不打擾景侯爺了,告辭。”
老鸨帶三人去樓上。
劉翎冉沒好氣道:“今後莫要與他往來,那人心思不純,你瞧他方才的樣子。”
“好,好,聽你的。”蕭钰嘴上這麼說着。
“你同我說說,他是如何去了端午宴的,不會是你……!”
蕭钰又斟了一杯桑落酒,堵住了劉翎冉沒完沒了的嘴。
蕭钰自知劉翎冉是向着她的,包括先前的賜婚一事,幫她出了不少鬼主意。
然而前世蕭钰顧及“莫要傷害了薛傅延”,劉翎冉聽罷:“莫要想這麼多,不喜歡你與他成親作甚?”
“可是皇命難為。”
“我知道你從小在宮裡頭長大,講究得很多,但這可是人生大事,你這般逆來順受,是你跟他過一輩子,又不是你父皇跟他過一輩子。”
劉翎冉的嗓音帶着掩蓋不去的薄怒:“若是我,我就一哭二鬧三上吊,去他的賜婚!”
這些話尤在耳畔,她這位好友,甚至蕭懿姝,都比前世的她通透。
未至一盞茶功夫,琴香便來了。
“奴家琴香,見過二位小姐。”
女子身着一襲白紗長裙,寬大的袖口随着她手腕的動作輕輕飄動。她的長發如瀑布般垂落在肩膀上,用一支簡單的玉簪輕輕固定,脫俗典雅。
一雙含情眼尤為深邃,帶了幾分異域風情。
她輕拂琴弦,悠揚曲調如潺潺流水,旋律如春風拂面,讓人心曠神怡,又像山澗清泉,清澈透底。
一曲終了,餘音袅袅。
“我就說比你妹妹彈得好吧!今日果真不虛此行。”
蕭钰對琴香有些撲朔迷離的熟悉感,但任憑在記憶中如何搜尋,也尋不見幾分關于她的蹤迹。
“琴香姑娘不是上京人。”蕭钰問道,卻是陳述的語氣。
“奴家是浣南人。”
浣南,屬江南一帶,明年春會爆發一場瘟疫,但蕭钰尚不清楚其間細節。
——
适才三人離開時,墨玦走在最後,順手帶上了景珩的那間門。
一女子手捧壺酒進來,打破了滿室寂靜。
少女膚如凝脂面若芙蓉,一颦一笑媚态橫生,她不動聲色地往酒盞中抖入少許白色粉末,纖纖藕臂如兩條靈巧的靈蛇,欲環上景珩的脖頸。
他眸子含霜,冷冷道:“退下。”
女子頓了一瞬,景珩話音如戛玉敲冰:“别讓我說第二遍。”
她脊背一涼,讪讪退出去。
門外老鸨見狀歎道:“方才還好好的!這景侯爺究竟想要什麼樣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