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景珩失落道:“公主怎麼跟那善變的天似的,明明是你先叫得我。”
見蕭钰别過頭沒搭理他,景珩又道:“方才那人出千,一般人賭不過他。”
蕭钰不禁記起端午那日,景珩在宴席上與那些公子玩樂,也沒輸過,她饒有興緻地問道:“那你是如何辦到的?”
景珩雲淡風輕道:“我也出千了。”
蕭钰:“……”難以置信,這麼久以來,此人居然沒到被喊打的地步。
她轉了話頭,“方才我本可以一走了之,派人将他殺了搶來便是,你為何還要将他……”蕭钰不知道怎樣說較為雅觀。
“他該。”
“那為何不将他直接殺了?”
景珩冷冷笑了一聲:“他雖然該死,一死了之未免太便宜他了,這種東西,下半輩子都做不成那種事,比死更難受吧。”
蕭钰竟無言以對。
景珩将她領到二樓的雅間内,蕭钰透過窗,望了賭桌那處一眼,方才那男人已經不見了蹤影,血迹也被收拾幹淨了。
景珩倒對這兒熟得很,給人斷子絕孫這事也有人善後。
方才上樓時,走廊一處有看護的人,此處分男客女客區,美其名曰這裡不做那種生意,隻供客人歇息。肉|體生意是地上莳花樓的範疇。
然而小厮卻沒管他們兩個。
“雖分男女客,”景珩笑道,“但我是貴客。”
“哦,”蕭钰歪頭看着他,“那我是否算貴客的貴客?”
景珩不置可否:“當然。”
“聽聞樓裡做拍賣生意,你帶我去瞧瞧。”
景珩倒沒多問,答道:“可以,但還需等等,約莫一個時辰後上貨。”他招呼來小厮,說了些什麼。
一個時辰後,賭坊人散,鑼聲響,第三層高台前的燈盞次第亮起,光影從上投下,映得樓内亮如白晝。
高台雅閣懸挂的珠簾輕晃,珠簾後立着兩張琉璃屏風,專人小厮站在屏風前,競價者的真容隐在其後,不以示人。
蕭钰和景珩由人引至一間雅閣内落座,蕭钰環視周圍,數十間雅閣環着大堂,視野極佳,且從這屏風後看外側,那是清晰地一覽無餘。
首件被端上來的是一藥物,大堂中央的青玉盞中,呈着一株通體細長的白參,顔色雪亮無瑕。
“此參采自西域高原,得玄陰之氣孕化。” 拍賣女子拂袖掃過青玉盞,繼續道,“數年前皇太後的心悸之症,便是以此參入藥,得以續命三載。”
蕭钰看着雅閣上紛紛加價的小厮喊聲,有些失望地搖頭。
景珩問:“這東西怎麼了?”
“坊間傳言莫須有,皇祖母在世時身子尚且康健,有年冬日染了風寒一病不起,卧床至春日身子轉好,期間皇祖母喜愛山藥炖湯,隔三岔五吩咐膳房做,三年後發了旁的病才離世的。”蕭钰斂眸笑笑,“怎麼傳到這兒就變成了續命奇參?”
聽完這番話景珩也沒忍住。
拍完這株白參又拍了幾件翡翠器物,堂内不時傳來陣陣呼喝聲,蕭钰坐在台上,靜靜看着,顯然沒有什麼興緻。
直至拍賣進展過了多半,堂上端來一株雪白的幹花。
“采自極寒雪域的雪參花,起拍價十萬兩!” 拍賣女子手握鎏金小錘,尾音明媚上揚,台下炸開了鍋,這是今夜起拍價最貴的一件物品。
蕭钰擡眸,也來了精神。
旁的雅閣叫了價,便被斜裡一道聲音搶白:“十五萬!”
蕭钰思忖着,起拍價如此之高,後邊愈加愈高,但隻要多一個機會,想要根治陳皇後的身子,這些錢花了便花了。蕭钰正欲加價,旁邊那人看出她的心思,替她開了口:“三十萬。”
蕭钰看了他一眼,靠回椅背上:“若再有人加,繼續跟便是。”
屏風前的小厮唱和道:“三十萬!”
全場嘩然。
有人擡頭向那間雅閣望去,屏風後隻露出半方靛藍色衣袖。
怎料旁邊的雅閣繼續加價還要争,卻見那方簾栊微動,送出去一整荷包金葉子。
“這位爺的好意,李某承情。”有人收了金葉子,沖蕭钰這方雅閣作揖,停止了叫價。
“還有哪位出價?” 拍賣女子問道。
按規矩,若此時出價,定要高于先前的拍價加上那袋金葉子的價值。
“九十萬。”有人繼續加。
“九十五萬。”景珩也繼續加。
對面屏風後傳出一道聲音,笑道:“這位爺若再争,我可要請你喝醒酒湯了。”
“一百萬。”景珩道,“我家表妹要此物,您若加,我便跟到底。”
場内陡然寂靜。方才競價的那方雅閣内也沒有了聲響。
再無人加價,大堂的拍賣女子不急不緩,玉指握着鎏金小錘,在檀木案上敲了三記聲響。
“一百萬兩,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