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昀祁警惕地看着她,袖口中的匕首也随時蓄勢待發,“我會将銀錢還予姑娘,”然後輕輕抱起那女娃欲走。
屋内三人無一人出手相留,在他已經要踏出門檻時深深松了一口氣。
可那女子突然一句話問住了他,“亂世之中,二公子難道不想讓令妹康健無憂地過完這一輩子嗎?”
“還是,你要她一個不到一歲的孩子陪着你背負這一切?”
那雙腳像是灌注了巨石,再也難以移動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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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了多少藥材?”
“喏,就這些。”七滿紮進口袋,“那醫館的老大夫跟抱窩的老母雞一般,半點不肯漏底。我明明見了他藏着許多藥草,竟是再加價也不肯賣。”
“早有預料。”宋泠掀開馬車的側簾看向身後,城内小販叫賣、街頭踏馬之人絡繹不絕;城外骨瘦如柴、衣衫褴褛之人數不勝數,簡直是兩個人世間。
“先用着這些,搓些藥丸出來以備不時之需。”
“不可,”七滿捂緊了口袋,“這要給姑娘你配藥用的,那藥丸等門人來時多要些就是了。”
“我有用,”宋泠難得沒生氣,見七滿有些賭氣于是上手捏了捏她的臉,“下次再想法子就是,索性我的毛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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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先生!”
宋泠看向等候在軍營口的兵士,有些疑惑問道:“可是将軍有吩咐?”
“是衛參軍吩咐屬下候着,參軍隻言雲州刺史大人攜妻女來拜訪将軍,您可先回營帳。”
“來軍營駐紮之地?”
宋泠眉頭微皺,雲州刺史王大人……
“那本官先告辭!”
不遠處幾人推搡着向外走來,為首可不正是她們的虞将軍同那位雲州刺史。
兩人你來我往的,不善言辭的虞将軍都像是官場上互相扯皮的老手,哪裡還有半分先前不知輕重的模樣。
她們這位将軍倒是令她刮目相看,竟是還有如此多未知驚喜。
如今兩波人是必然要遇上,見那王大人已然注意到她走了過來,“這位……”
“小女乃衛參軍的族中表妹,”宋泠不動聲色看了虞柏舟同衛宴那處,編起謊話來也半點不帶心虛,“因家道中落,家父家母離世棄小女而去,乃書信一封特來投奔。”
那楚楚可憐的語氣,配上她柔弱的外表,縱使隻有三分真也能讓人信上七分。
“正是,”衛宴接過話頭,“在下已為表妹置辦好宅院,隻待幾日後安頓下來。”
那王刺史沒說什麼,面色有些凝重看了宋泠好幾眼,直弄得身後的衛宴緊張地咽口水。
宋泠微微低頭,這一副模樣更讓王刺史感覺熟悉,卻總也想不起這熟悉的感覺從何而來,最後也隻能移開視線。
“将軍和參軍若有需要,本官定然不辭。”
“多謝大人,”衛宴同宋泠異口同聲道。
直到那刺史帶着人上了馬車宋泠才擡起頭,卻徑直撞入不遠處一女子之眼,她眼底有好奇、有懷疑,還有一閃而過的警惕。
宋泠微微點頭示意,自然也沒有錯過那女子乍然的慌亂與無措。
好奇怪的一個女子。宋泠下意識掐指一算,王刺史唯一一位嫡女,日後同她許是也能有另一番機緣。
“姑娘可是有新發現?”七滿不愧是自幼跟在宋泠身邊的,也第一時間發覺了她的動作。
宋泠微微搖頭,“無甚要事。”
她側身看向一旁欲言又止的将軍二人,“軍營内可有南夷的俘虜?”
“什麼?”
好無厘頭的一句話,在場之人竟無一人能跟上她的思路。
“你問這做甚?”虞柏舟捏了捏快要笑僵的臉頰,心底愈發疑惑,“自是有的。”
他隻覺得這姑娘好生奇怪,哪哪都怪異得很,也愈發不敢相信她能助他解決糧草的問題。
“将軍可要聽一聽在下的一些想法?”宋泠看向他,“或者由參軍告知您也可。”
衛宴在一旁躍躍欲試,還沒開口呢就被打斷,隻聽見他家将軍斬釘截鐵道:“他講的那些大道理我聽不懂,你來說!”
一顆心噼裡啪啦碎了一地。
宋泠半點不慣着他,“才疏學淺,就莫要怪師者教的不好。”
好讨厭的姑娘!虞柏舟氣得邁開長腿大步離開,衛宴在他身後緊趕慢趕都追不上。
“将軍慢些走……”
***
當日酉時,俘虜關押處。
“啊——”
“我去你爺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