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泠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加的不知作何,無助與迷茫這樣的心情永遠不該出現在懷萊的閣主身上的。
可沒有人知道,她其實很早就已經蔔算到了歲顔的死。
那一日,她本以觸犯門規為由罰歲顔關了禁閉。
可是,命就是命。誰也無法幹預。
沒有時钰,也會有其他人。她們所有人都是被推着向前,哪怕前方是萬丈深淵。
就像她明明知曉門人都會接連死去,還跟個傻子一樣想去做她們的救世主……
可笑至極。
宋泠去撿地上的碎片,卻突然被攥住了手腕,“不怕疼嗎?”
宋泠搖了搖頭,“将軍多慮了。”不用回頭看,也知道這聲音出自于何處,而且她身邊除了虞柏舟也再找不出這麼無禮的人了。
她費力抽出自己的手腕,“怎麼沒去休息?”
虞柏舟鎖了鎖手指,心底有些怅然,“不累。”
他怎麼可能放着她們兩個單獨相處,無非是繞了一圈又進院子裡躲着。
離得有些遠,隻知曉這兩個人談得不太愉快。連時钰離去時都是面色陰沉的。
“姑娘可是生氣了?”虞柏舟試探性問道,“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宋泠沒接他的話頭,隻是突然問了一句,“若是一件事是幾乎不可能實現的,可對于你而言卻至關重要,将軍還要去做麼?”
虞柏舟見她眉頭緊鎖的模樣,突然反問她一句,“若我現在不想反了,姑娘你會願意嗎?”
“不行!”宋泠猛地擡起頭,語氣不滿,“這種事情豈能兒戲……”
“那不就是,那不成姑娘覺得搶那個位置于我而言是多麼容易的事情麼”虞柏舟微微低下腦袋,“我也常常懷疑自己,我究竟行不行。”
“也會夜裡翻來覆去難以入眠,想着明日該怎麼辦……也會憂心,若是我敗了,該怎麼面對我身後的十萬将士和他們家人……”
“該怎麼面對鼎力支持的兄弟們……”
“該怎麼面對你……”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虞柏舟突然半開玩笑道:“姑娘你别有心理負擔啊,我隻是覺得姑娘那麼支持我,又為着我們的将士、還有我們南域的百姓們竭盡心力,挺過意不去的……”
宋泠心中的陰郁也散去幾分,“那将軍如何想的,若是我們真敗了可如何是好?”
“真敗了啊……姑娘聰慧,又懂易經八卦的,便早些帶人離開,找個更适合的人輔佐。”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有些心疼,“不過要我說,有時候謀士總是吃力不讨好的,可别碰上個不講理的主公。”
宋泠嘴角微揚,“将軍不是才剛剛說了泠懂占蔔,不能先蔔一蔔那人脾性才能如何麼?”
“也是……”虞柏舟心情突然低落,“那也得照顧好自己,帶夠了金銀細軟走才行,不然你的身體不妥。”
宋泠見他原本是安慰她的,現在反而将自己繞進去了,擡手在他有些出神的眼前揮了揮,“想什麼呢?”
“你啊……”
“不是,”他尴尬一笑,“想怎麼給你留一些金銀。”
“将軍對自己怎麼沒信心?隻覺得自己會敗?”宋泠微微皺眉,“平日可不見将軍是個如此服輸的人?更何況現下還并未作戰。”
“有姑娘在,我哪裡會敗?”虞柏舟偷瞄一眼她,“姑娘給我的書上寫了,要準備萬全之策,一定要留好退路不是。”
他已經在心裡琢磨,既然不久後便要開戰,那麼離着舉旗怕是也不遠。而到那時他身邊定然是危機四伏,他得做好萬全之策才是,至少先給她提前備好需要的金銀和藥材。
宋泠看穿了他的想法,本來欲制止的話到了嗓子眼卻什麼也吐露不出來了。
宋泠的語氣也軟了幾分,“将軍明日可還有事情要忙?”
“練兵。”虞柏舟卡了一瞬,“旁的……沒有。”
“那明晚将軍來陪知甯過個中秋吧。”
“中秋?”
宋泠微微一笑,“是,明日是十五了,将軍可要來?”
“好……”虞柏舟對上她含笑的眸子,頓時有些怔住,“來。”
是陪知甯過節,也想陪她過節……
***
入夜
七滿将十鸠新帶來的藥瓶拿到宋泠處,“十鸠千叮咛萬囑咐我,要姑娘切記這藥少吃,不然傷身體。更是不能動武,否則要反噬的。”
宋泠拿來打開聞了聞,微笑着說:“藥性确實不小,要不是我懂醫,還真以為他小子要害我。”
“他敢!”七滿揮揮自己的拳頭,“不用我爹娘出手,我第一個不放過他。”
“怎麼了姑娘……”七滿見她垂眸思考的模樣,有些擔憂,“可是又身體不舒服了?”
“沒……”此刻宋泠腦海裡一團亂絮,突然想找個人解惑,“七滿,你覺得情愛一事該是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