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換了個姿勢,沒回答反而問她,“工作不開心?”
“算是吧,遇到了難搞的甲方,”林玥慫了下肩,“要求虛無缥缈聽得見抓不着又不得不硬着頭皮做。”
“你也有不得不做的事兒?”
“當然。”林玥語氣透露着無奈,“我都快三十了早就過了可以随心所欲的年紀,說句難聽的,我現在失業能有個地方住還有錢花時不時還能跟朋友蹦幾個迪小時喝個酩酊大醉睡個昏天黑地已經算失業大軍中的佼佼者了,我前同事找不到工作沒錢付房租已經回老家了,在外打拼幾年不被父母理解成天念叨着她當初如何如何現在能這樣嗎之類的話,我算是幸運的了沒被爸媽掃地出門也沒山窮水盡天天啃饅頭吃鹹菜疙瘩。”
“想得還挺開,”傅斯年指了指身後,“吃點水果?草莓?葡萄?還是——”
“草莓。”
“其實你也别有那麼大壓力,我們醫院就門衛保潔食堂這些承包給第三方的崗位現在都開始托人往裡進了,大環境不好跟個人能力沒太大關系。”傅斯年打開冰箱拿出整盒草莓,“你要是覺得把畫畫變成主業做的不開心,那就換一個,換一個你覺得開心的,最起碼也感覺舒服的,要不然每天工作多難受。”
林玥站在不遠處依靠着牆,“要是遇見你之前我或許會考慮換一個,現在我隻想把畫畫變成主業,至少目前來看有林皓在這事兒還挺靠譜的。”
傅斯年邊洗草莓邊擡眸瞄了她一眼,“遇見我之前?為什麼?”
“自尊心呗。”林玥走過去拿起一顆洗好地草莓放進嘴裡,冰得她微微皺眉,“你不曉得失業金有多可憐,點個外賣都得找免配送費的,而且——”
傅斯年把洗好的草莓盤子遞給她,抽了幾張紙擦手上的水珠,“而且什麼?”
林玥拿起一個又紅又大的喂給男人,“而且要是我沒工作那天在醫院或者路上遇到你爸媽,你說我怎麼張口呢?你爸媽肯定會問我‘最近忙什麼呐在哪工作呢’我怎麼回答?說我現在在家躺着沒公司要我?想想都丢人。”
傅斯年把紙巾扔垃圾桶,從盤子裡拿了顆草莓俯下身子喂給在林玥腳邊哼哼唧唧半天求吃一口地六百八——草莓剛到狗嘴,林玥‘啧’了聲,“草莓這麼涼它吃了會拉肚子。”
話音剛落,這狗跟成精了似的好像聽懂了主人要狗嘴裡搶食夾着尾巴跑到桌子底下,嚼了兩三下把半個手掌大小的草莓生吞下去,然後翹着尾巴颠着小正步回狗窩繼續啃那塊難啃的牛骨頭,眼神透露着勝利者姿态就差開口說‘你看沒搶到吧’氣得林玥握緊拳頭想揍它。
傅斯年:“一個草莓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林玥:“…………”
希望吧,要不然又趕稿又照顧病狗真會要了她的命。
第二天淩晨。
六百八以實際行動對傅斯年提出的問題給了明确答複,那就是一個草莓也不行!
拉了兩趟後林玥給它喂了止瀉藥,觀察了一小時發現不行它還在拉稀,往粥裡放肉松它也沒興趣吃,看它在窩裡哼哼唧唧難受的樣兒林玥拿上電腦和手繪闆直奔寵物醫院。
到了醫院,六百八跟得了帕金森似的一直哆嗦,在噶它蛋蛋的醫生檢查、化驗後确診是急性腸胃炎,直接開單子輸液。
六百八趴在輸液台上蔫兒得跟暴曬十二小時的花骨朵似的,林玥戳了戳它幹巴巴的鼻子,“讓你貪嘴吃那個草莓現在生病打針老實了,看你下次還敢吃的。”狗子皺眉擡眸‘嗚咽’了兩聲瞬間讓林玥心軟軟,“行啦,打完針就好了,回家給你煮點粥再放點肉松,可香了,嗯~”
在醫院陪六百八的時候她也沒閑着,給傅斯年發完信息,一邊觀察者狗子的狀況一邊把電腦放椅子上她坐地上開始瘋狂趕稿,之前的草稿蘇總還有需要改的地方得在中午之前改完發給他,如果順利明天就能按照草稿畫細節了。
傅斯年大概是在忙一直到六百八打完針都回家吃了半碗粥他都沒回信息,直到下午兩點半,這位被林玥懷疑是不是被外星人強行擄走失蹤的傅醫生冒泡了——
【傅斯年:上午有台手術剛完事,六百八怎麼樣了?】
【世界微醺我爆炸:沒事了,打完針吃了半碗粥。】
【世界微醺我爆炸:哼哼唧唧裝可憐讓我給它放了比平時多了一倍的肉松。】
【世界微醺我爆炸:我跟你說,這狗可雞賊了】
【世界微醺我爆炸:剛才還在窩裡用吃奶得勁兒在那啃牛骨頭,發現我看它了立馬哼唧上在那裝病,估計是想晚上再騙一頓兩倍肉松粥喝喝,有意思吧。】
【世界微醺我爆炸:這都快三點了你手術剛完事,吃中午飯了嗎?】
傅斯年穿着防護服踩着拖鞋,一手扶着站了五個小時僵硬到酸痛的腰一手拿着手機,邊走邊看不停出現在屏幕上的信息,腦中浮現她在打這些字時的表情。
方志偉扭頭看自己老師笑得這麼蕩漾,趁他不注意湊過去看——正在輸入文字回複的傅斯年察覺旁邊出現一個熱源體,拿着手機的手左右晃動熱源體也随着移動,然後他盯着那顆頭說,“看着什麼了?說出來我聽聽。”
那顆頭的主人貌似沒發現這句話的異常,“老師你别晃,你這晃的我都頭暈了還看啥呀。”
說完反應過來了,把探出來的腦袋收回去,臉上堆着傻笑,“老師我錯了,不過你放心,我嘴嚴肯定不會出去亂說的。”
傅斯年剛要說他什麼,那頭等了半天都沒回信息的林玥耐心耗盡,想着剛下手術還能回信息那應該也能接電話,幹脆視頻來得直接。
方志偉指着亮起的手機屏幕,“老師!是師娘!你,你快接别讓師娘等!”然後趁傅斯年接視頻的時候撒腿跑沒影了。
視頻接通那瞬間,林玥有些愣神,因為她看到的是一個身穿藍色手術服、頭發微微淩亂、在死亡角度和并不怎麼亮地燈光下的一張帥臉。
這就是……制服誘惑?
我的個媽呀!!!!!!!!
林玥清了清嗓子,“你中午吃飯了嗎?”
傅斯年推開手術室最外面的門,低頭看了眼屏幕裡的林玥,“沒有,現在準備去吃。你呢,中午吃飯了嗎?”
“吃了呀,你早上不是給我做好了放在飯盒裡了嘛,特别好吃,你呢中午跟我吃一樣的?”
傅斯年笑了下,“我不帶飯,點了外賣現在去護士站取。”
林玥有些意外,因為她一直潛意識認為傅斯年早上會把中午飯做出來是因為他自己要帶飯,所以順帶手給她也帶了一份。照這麼看,他每天都是專門給她做了一頓中午飯而他自己大概率是吃食堂或者點外賣。
“天呐。”
“天呐什麼。”傅斯年走到護士站,指了指後面桌子上的外賣,示意護士幫他拿過來。
“這個‘天呐’是感動的意思,這三個多月你該不會每天給我做飯你自己一口沒吃吧。”
林玥這句話不止傅斯年聽到了,連帶着整理文件的護士也聽了個一清二楚——傅斯年拎着外賣往休息室走,壓根沒注意到身後兩個護士瞪圓了的眼睛。
“我聽到了什麼?傅醫生每天給女朋友做飯?”
“是的我也聽到了!這是跟女朋友同居了?”
“應該是!要不然怎麼每天做飯!傅醫生每天都有門診手術也安排的特别滿,這要不是住一起時間根本不夠用!”
“他女朋友是誰啊,咱們醫院的?”
“不是,就上次來的那個特别漂亮的女的,就那個穿裙子的,有印象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