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月帶着着許行來了清楓院。
這次的清楓院不再充斥着危險的劍氣,就像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院落,散發着平和的氣息。
許行一邊走一邊觀察着四周。
清楓院裡種着許多楓樹,春日裡這些樹枝繁葉茂,和那開在庭院中的巨大梨樹配在一起,綠中帶白,倒别有一番意趣。
順着回廊轉彎,庭中之景也随之變換,一叢又一叢的竹子舒展着,夜風一吹,綠色的葉片嘩啦啦地落下,還有幾片,飄到了許行的肩膀上,竹香伴着花香,實在令人心曠神怡。
走着走着,又是一道彎,那亮着紅燈籠的小院立在無邊夜色中,無端讓人生起一絲歸屬感。
李照月拉着許行,進了她的院子。
撲面而來就是一陣花香,院中有一棵奇大的梨樹,盛開的梨花如雲般,綴在天空,涼風一吹便落下些許殘花來,倒像是下了一場安靜的雪。
樹下擺了兩張木桌,一張放滿餐食,另一張堆滿紙墨,祝茗站在桌前,挽起袖子,拿着筆寫着什麼。
而謝逢站在另一張桌子旁,拿着酒壺,細心的調試着爐火,溫酒。
一身湖藍色的長衫襯得他氣質更加冷冽出衆,但擺放在桌邊的燭火柔化了他的眉眼,讓他看起來有些别樣的溫柔。
恐是李照月提前與他們說了許行要來,二人看見他時都沒有很意外。
許行上前一步,對着祝茗行了一禮:“祝長老,叨擾了。”
祝茗沒什麼表情,隻是點點頭,示意李照月帶他坐下,繼續在紙上寫寫畫畫。
謝逢的視線從二人交握的手上一掃而過,随後拍了拍自己左邊的位子,對着許行道:“師弟坐這邊吧。”
說完看向李照月,拍了拍右邊的位子:“阿月坐這邊吧。”
李照月沒想那麼多,歡歡樂樂地過去了,許行瞧了謝逢一眼,露出笑容,也不應答,徑自走到李照月身邊坐下。
謝逢冰冷的眼神直直的朝他射來,許行眉眼俱笑,權當沒看見他,與李照月說起話來。
祝茗寫好了祝福語,淨了手,也坐了下來。
“這些都是你師兄做的,全是你愛吃的,快嘗嘗。”祝茗綻開一抹笑,夾了一塊肉,放入李照月的碗裡。
向來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的劍仙,眼裡是濃的化不開的溫情。
李照月笑呵呵的接過,嘗了一口,似覺得好吃極了,那雙圓圓的眼睛裡全是喜悅:“不愧是阿逢的手藝,真好吃!”
謝逢冷硬的表情化開,微微揚起嘴角,望向李照月。
許行拿起酒杯,淺淺喝了一口。
“你快嘗嘗,這是我最愛吃的菜。”
李照月夾起一塊肉,放在許行碗裡,興沖沖道。
謝逢的眼神随之而來,像一根針,刮過許行全身。
許行一愣,随後勾起一抹興味的笑,将那塊肉放在嘴邊,咬了一口,半挑釁地看着他道:“多謝阿月,我很喜歡。”
“那就好,我還怕這些不合你胃口呢。”李照月露出笑容。
許行嚼了嚼肉,笑了笑:“怎麼會不合胃口呢,多慮了。”
說完,目光掃到謝逢,見他面色難看,心下又是一陣舒暢。
謝逢冷哼一聲,也夾給李照月一塊肉,在此之後,再沒施舍給他一個眼神。
這頓飯在一個還算融洽的氛圍中吃完了,接下來,便是做孔明燈,放孔明燈了。
李照月記得許行的字寫的很好看,于是請他幫忙寫祝福語。
“怎麼今年不讓師父幫忙寫了?”祝茗拿起一個兔子形狀的孔明燈,頗為無奈道。
李照月的眼裡閃過一絲狡黠:“平日裡每次都是師父幫我寫,但今日換成了許逢,浮空島上的習俗師父忘了嗎?”
祝茗一下就明白了她打的主意,被逗笑了,即刻拿起筆,無奈地在那燈上寫起字來。
“浮空島上的習俗是什麼?”許行問。
“孔明燈是人類向神明傳遞的信,古時諸天神還在之時,格外重視生辰之日,人越多神越喜歡,于是便定下了每多一個人幫過生辰,便能多許一個願望的約定,而且隻能由那個新來的人親手寫下願望,才能實現。”
李照月道。
“今年有三個人陪我過生日,那我便有三個願望可以許,不知道這盞燈能不能寫的下呢。”她望向謝逢,明亮的眼眸恍如一灘春水,讓他也忍不住笑了。
如此,三盞燈很快就做好了。
李照月兩隻手拿不下三盞燈,全部攏在懷裡,有些滑稽。許行站過去,幫她拿了一盞,正巧是李照月的。
“祝願歲歲平安,身邊之人平安喜樂,身體安康。”他不禁失笑,擡頭問,“你的生日,為何不多許些自己的想要的?”
李照月望着另一盞燈上的字迹,撲哧一聲笑出來:“你看這個。”
許行順着她的手看去,隻見白色的紙上,赫然幾個大字——願阿月的願望全部實現。
“這字一看便是阿逢寫的,他總是這樣。”她說着,眼底露出一抹溫柔,“每年生日,阿逢都會在他的燈上寫上這段話。”
“我可以看看你的嗎?”她道。
許行下意識把自己右手上的孔明燈拽緊,有些尴尬地遞到她面前:“我這人沒什麼願望,索性就沒寫。”
正如他所說,那紙面上一片空白,李照月不禁有點失望,但很快便調整好了,對他笑道:“這說明你什麼都會得到,沒有所求就是最好的所求。”
許行愣了愣,笑道:“我倒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說法。”
“這不重要,因為你以後會聽到很多,以後的日子也會順順利利。”李照月笑着,眼底的光芒如同閃爍在天邊的流星。
他不由得一笑,輕輕地嗯了一聲。
在漆黑的院落中,孔明燈慢慢悠悠地升空,微晃的燭火如同墜入雲層的流星,帶着世間最純淨的祝福,飛入天際,也許能夠抵達神明的居所,博得神明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