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嘻。”左耳飄來一陣嬉笑聲,他冷靜揮劍,卻砍了個空。
“你是在找那個小姑娘嗎?”這時是右耳傳來的聲音。
“别忘了,這裡可是魇,不采取一些特别的手段,你是找不到她的喲。”
一團紅色的霧氣緩緩成型,肆無忌憚地飄在許行身側,完全不懼怕他那把乳白色的劍。
許行閉着眼不語。
“哎呀,差點忘了,這個魇源自你,那小姑娘隻是不小心被拉了進來,闖入之人,會遭遇什麼,你知道吧?”
夢魇自人心底的念生發,可能是恐懼,可能是欲望,但無論如何,若是不屬于這個魇的人貿然闖入,最後的結局無一都是被直接絞殺。
這團紅色的霧氣便是那藏在暗處的另一隻夢獸。早在那天,許行便感知到這東西的存在,可一字院查了許久都沒查出來,原以為這東西是沖着自己來的,沒想到卻将李照月拉了進來。
他一副淡然自若的樣子讓這團霧氣有些慌。
它在李照月身上藏了太久,她靈力稀薄,沒法給它提供養料,但許行不同,若是能誘惑他成為自己的宿主,那它便能重獲力量。
可似乎這人不上它的當。
“若是再晚些,我就不能保證她是否活着了……”話還沒說完,許行輕揮劍,乳白的劍身如同上次,穿過了那紅色霧氣,它見他又砍空了,正得意呢,誰料許行劍鋒一轉,直接插入了它的心髒。
消失之前,它掙紮着問他為什麼。
許行緩緩勾起一抹笑容:“我做事,向來隻相信自己。”
将夢獸斬殺後,夢境果然發生了變化,破敗的庭院變得有人氣起來,黑夜也重新變為白天。
許行眯着眼睛,走上長廊。
回廊彎彎曲曲,走幾步便是一個拐彎,許行卻走得熟練,才一會兒,他便走到了大堂處。
隻見陽光正好,鮮花滿園,穿着各色服飾的少女聚集在園中,有的撲蝶,有的摘花,笑聲源源不斷。
他徑自朝這邊走來,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有女子大膽向前,含羞帶怯地朝他搭話,他目不斜視地忽略,繼續往前走。
“那是哪家的兒郎,怎麼如此不解風情。”
“不過他長相出衆,身姿卓越,若是我,也會忍不住瞧上一瞧。”
大廳内,女子們捂嘴談論着,一時間笑聲不絕。
許行一邊走一邊尋那道鵝黃色的身影,終于在大廳最内部的屏風外,窺得一片衣角。
李照月是被一陣濃郁的花香熏醒的,剛才那古怪的火光,破落的宅院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富麗堂皇的大廳,溫暖明媚的陽光。
她呆呆地坐着,着實愣了好一會兒。
“妹妹總算醒了,今日可是春日宴,是各家适婚公子小姐挑選心儀之人的重要日子,可你卻一直在睡覺,好在現在醒了,沒有錯過挑選佳婿的時機。”
一個容貌嬌豔,打扮誇張的女子對着她嗔怪道。
聞言,她朝大廳外望去,入目盡是精心打扮的公子小姐,所有人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女子們人比花嬌,男子們儀表堂堂。
卻有一人截然不同。
那人渾身灰撲撲的,神情陰沉,看着礙眼。
“那又是誰?”她指着那人,問身旁的女子。
女子順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隻一眼,就嫌惡地遮住了眼睛。
“那是莊府的掃把星,别看,看了要遭黴運的。”
“哪有什麼掃把星……”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女子拉着往另一個方向看。
“你看那邊,是誰家的小公子,長得這般好看!”
女子所指之人便是許行,他皮膚白皙,五官鋒利,氣質總是溫溫柔柔的,最适合穿青衣。放眼滿花園,所有人都穿的花團錦簇,恨不得将所有鮮豔的色彩全挂在自己身上,這樣倒顯得許行清新脫俗。
“等等,他不會是朝着我走來的吧?”女子攀上李照月的脖頸,激動地抱着她。
力度有些大,李照月喘不過氣,但也任由她抱着。
許行似乎瞧見了這邊,速度越發快起來。
随着許行速度加快,女子掐脖子的力度也随之加大。李照月終于察覺到不對勁,一個倒擰,竟掙脫了女子的束縛。
原本容貌嬌美的女子突然間面目猙獰,尖叫着朝她撲來。變故發生的太快,李照月隻來得及往地上一滾,這才堪堪避過她這一撲。
李照月靈活的很,躲過她這一擊後便不顧一切地往前跑,就快要跑出大廳。
“給我回來!”
女子嘶吼着,原本修剪圓潤的指甲頓時變得又尖又長,生生撓破了李照月的後背。
劇烈的疼痛從背後傳來,李照月咬着牙,朝着許行所在的方向狂奔。
許行也由走變為了跑。
一青一黃兩道身影交錯間,乳白色的劍劃破許行的袖口,将李照月身後的夢獸砍散。
許行張開雙臂,将渾身顫抖的李照月擁入懷中。
溫暖的,帶着力道的手輕輕繞過背後的傷口,将她狠狠擁住。她緊緊箍着少年的腰,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别怕。”許行緊緊抱着她。李照月驚魂未定,不住地喘着氣,抓住許行衣服的手還在顫抖。
原本熱鬧的庭院也因為夢獸的消失沉寂下來,那些精緻的公子小姐如飛灰,登時便消散了。
隻剩那個灰撲撲的少年。
李照月縮在許行懷中,正巧對上了那少年的視線。
帶着無邊的血色與怨恨,和上次在門縫裡看見的那雙眼睛,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