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不開心不明顯嗎?為什麼就算這樣了,李照月還是察覺不到?
又或者……
她知道,隻是不在意。
許行垂下眼,心髒被一股陌生的情緒填滿。
不過這不重要,反正他本來就是……
袖子被一道輕柔的力量扯住了,他回過神來,往前看。李照月打量着他的表情,突然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生氣了?”
“是啊。”他心道,不過面上沒有表現出來。
他好像并沒有資格生氣,在她眼中,他隻是某一個朋友,朋友……自然沒有師父重要。
見他不說話,李照月哎呀一聲,突然往上一跳,正好摸到他額前的碎發。
少女柔嫩的手輕輕拍了拍他的頭,就像對待小動物那般溫柔憐愛。許行隻覺得腦子嗡的一聲,全身上下的血液突然倒流,白皙的臉紅得如同煮熟的蝦。
“你……你幹什麼?”他蓦然往後退了幾步,結巴道。
“我在安慰你啊。你生氣了。”她笃定道。
“我的腦子不太好,有時候不能及時察覺到别人的情緒,實在是對不住。”
“你能告訴我生氣的原因嗎?”
李照月的表情是那麼純真,似乎真的隻是對他生氣的原因感興趣,讓人心軟的同時,也催生了一些異樣的情緒。
許行匆匆移開眼,餘光中看見祝茗皺着眉頭望向這邊,臉又紅了紅。
“你……隔我近些吧。”他紅着耳尖,湊到李照月耳邊道。
少女絲毫對他沒有防備心,順從地往前走了幾步,幾乎要融入他的懷裡。
“你看起來好熱,沒事吧?”她擔心地踮起腳,想去摸許行的額頭,這樣的舉動在此時的許行看來,更像是進一步的調戲。
他深吸一口氣,扣住她的雙手,輕聲道:“我……剛才,”
李照月的眼神讓他又是一抖,隻好垂下眼睛。
“我剛才,是氣你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就算祝長老身處險境,她也有自保的能力,在她眼中,也一定希望你能平安,剛才那種未知的危險情況下,你跟着樓道硯去,就是很沖動。”
“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
李照月認真地聽着,在他說完最後一句話後,真誠地望向他:“那如果陷入危險的是我,師父也會奮不顧身地去救我。所有人都在保護我,給出的理由都是我修為低微,沒有自保能力。”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說下去,但她還是開口了。
“可是我憑什麼就那麼享受着你們給我的保護和優待呢?僅僅是因為我是師父的徒兒嗎?我可以修為低微,沒有能力去救師父,但絕對不能因為修為低微,而選擇不去救師父。”
許行被她這一番話震住了,良久,才啞着嗓子道:“是我狹隘了,對不起,我沒有站在你的角度看問題。”
“不是的,”李照月搖頭,“我也沒有站在你的角度。許行,如果你遇到危險,我也會去救你的,你也很重要。”
這句話似乎是撥開最後一處陰霾的鑰匙,許行的心情頓時明朗,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的眼神柔和了不知多少。
“好啦好啦,誤會解開了,我們去看看師父吧,她可醒了好一陣子,還有還有,結界是是不是被打開了啊,這可是個棘手問題,師父一定有解決辦法的……”
少女牽住他的手,溫熱的體溫伴着碎碎念讓他心潮澎湃。
許行緊緊盯着李照月和自己交握的手,緩慢而沉重地撫摸過她的手背,目光幽深。
另一邊,樓澤被捆仙索綁住,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力氣。樓道硯目光複雜地望着他,嘴唇蠕動着。
“你是來勸我收手的嗎?”樓澤一邊輕喘着,一邊問道。
樓道硯沒說話。
“你若是走到我今天這個位置,你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樓澤道。
樓道硯望着這個自己從小都很崇拜的父親,内心迷茫又複雜。
“你心裡一定在怨我,為什麼在你最風光,最意氣風發的時候把你送入深淵。可是,我沒辦法,我真的沒辦法了。”
曾經強大的什麼都可以抗下的父親,最終還是在兒子面前掩面而泣。
“那詛咒越發嚴重了,預言就要應驗了,我們……我們所有人都會遭到報應的。”他情緒激動,連帶着說話含糊不清,聽的人直皺眉。
但樓道硯懂。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關了那麼久,他早就猜到了一些事情。
“所以你就策劃了這次的事情,想用那些人的命,消解樓家的詛咒?”樓道硯表情似哭似笑,不知是在自問還是在問樓澤。
“可是這就是一個死局……”
“不!”樓澤打斷了樓道硯的話,表情瘋狂。
他大笑一聲,癫狂道:“這些累積了百年的怨氣,怎麼可能被人命解決呢?”
等等,他的意思是……
樓道硯腦中某條神經啪的一下斷了,一種更加恐怖的猜測緩緩浮現。
不,不可能。
他幾乎是慌張地按下心中的猜測。
而在他愣神之時,原本毫無反抗力的樓澤突然爆發,甚至掙斷了捆仙繩。
原本懸在天邊的黑雲迅速湧入他體内,樓澤此時像一個巨大的漩渦,朝四周散發出巨大的吸力。
許行迅速察覺到不對,含光劍插入地面,豎起一道屏障。祝茗剛醒,暫時還很虛弱。那吸力越來越強,屏障有些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