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隅看向換了一身玄色外袍的美男子,忍不住低頭嗅嗅,明明隻聞得到香火味啊……
紅衣美人冷若冰霜:“廢什麼話,把無關緊要的處理完回府。”
東隅一聽不妙,馬上裝作頭暈倒地:“哎喲,莫不是方才被馬踢到……”
墨言傻眼,人方才不還好好的?
“裝神弄鬼。”三郎神色冷峻,薄唇抿成直線。
“不管是真是假,請大夫看看準沒錯,免得說我們墨府草菅人命。”墨言小心觑着他的臉色。
見三郎沉着臉沒反對,他便出去駕車。
待馬車重新動起來,東隅借機偷偷活動發麻的手臂。
外頭在宵禁,若被這小氣美人趕下車,今晚她就要在京兆府的大牢裡過夜。
此外,她還想做個驗證,是不是真的隻要碰到他,就能讓鬼消失?
這對她來說太重要了……
突然,馬車被人攔下,嗓音粗犷:“金吾衛巡夜,何人還在走動?”
墨言不疾不徐:“大理寺墨淮桑,查案回城,魚符在此。”
“原來是墨少卿,放行!”
東隅大驚,那氣鼓鼓的美人竟是大理寺少卿,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不會把她關進牢裡吧?
東隅忐忑地繼續裝暈。
約莫又過了一刻鐘,馬車再次停下。
“郎君,到了。”
墨淮桑沒動,他盯着地上蜷縮的人,冷意十足:“你最好給我裝死裝到底。”
随後朝着車廂外:“墨言,把她弄下去,擋我道了。”
“……是。”
東隅:“……”
這一天聽到的冷言冷語,比過去加起來都多,她忍。
墨言領來兩個丫鬟:“小娘子你還好嗎?”
東隅這才裝作将将清醒的樣子,虛弱扶頭:“現在……好……”
好巧不巧,高高撩起的車簾處,又出現了先前的女鬼。
軀體支離破碎,粘合處是大片模糊的血肉,這次她把頭提在自己手裡,眼睛凸出,死死盯着東隅。
東隅被吓得一個倒仰,心神俱裂之際,不忘熟門熟路地往後一撲。
若此刻有人在墨淮桑身後,興許可以看到他頸後有淡淡的黃色光暈浮現,隐約顯出神秘符文。
若此刻東隅細心一些,也許能看到她的掌心也有淡黃光暈閃現。
然而她什麼都沒發現,在抱住墨淮桑僵硬身體的同時,她正視死如歸地看向車簾處的女鬼。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女鬼就在她眼前原地消失。
随之消失的,還有衆人的呼吸。
偌大的天地間,萬籁俱寂。
平地一聲驚雷響。
“把這個女人關進大理寺獄!立刻!馬上!”暴怒的墨淮桑把身上的累贅甩了下去。
墨言并兩個丫鬟終于喘了口氣……
墨言:一而再,這位小娘子是真勇。
丫鬟甲:小娘子好猛。以及,郎君這次是不是要沐浴八十次?
丫鬟乙:小娘子好勇。以及,郎君瘋了嗎?大理寺好像隻關重刑犯吧?我雖然讀書少但你可騙不到我!
他們眼中生猛高大的小娘子,已經安詳地放任自己昏睡過去——
阿爹阿娘,她終于找到讓自己見不到鬼的方法了。
翌日,墨府庭院中,古樹繁茂,喜鵲在枝葉間飛騰跳躍。
東隅早醒了,房間來往許多人,叽喳吵鬧,讓原本脆弱不堪的睡眠更雪上加霜。
她賴着沒起,是想打探府裡的情況,畢竟以後還想着混進來,沒成想竟然聽到自己的閑話。
“聽說昨晚廚房忙着燒水,竈上許大娘半夜才歇下,哎喲……”
“聽說這小娘子生生撲倒了郎君,還親……親上了?”
怎麼還造謠?東隅腹诽,就他那張嘴,親了會中毒的好吧!
“小娘子瘦弱得很,沒想到這麼生猛,啧……”
“郎君的态度也……你說他嫌棄吧,又沒趕她出去,墨大管事還讓我們好生照料。”
“莫非這小娘子來頭很大?”
……
被造謠的另一位主角,正在用早膳。
“神婆?”
“是。根據她的照身帖去查探了一番,昨日确實有戶人家請她去西郊做法。”墨言感歎,“從沒見過這麼年輕的神婆,不過長相确實神叨。”
“她昨晚兩次……咳咳……”墨淮桑放下勺子,“是不是說看到鬼來着?”
“兩次什麼?”墨言瞅着自家郎君仿佛又白一度的臉,這是昨晚給泡白的?怎麼突然微微泛紅?
啊!他懂了,連忙點頭:“對,昨晚東隅小娘子就是說看到鬼,才……才……”才往你身上撲的。
墨淮桑手指下意識縮了縮,那小神婆第二次撲到他懷裡,接觸的瞬間,胸口的确有酥酥麻麻的觸感急速竄過,仿佛沿着胸膛直擊心髒。
而此刻,那股酥麻感仿似又蹿上臉來,讓他驚覺臉頰熱得燙人。
“神婆還怕鬼?哼!怕不是别有用心。”墨淮桑掩飾般扔下筷子,“我親自會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