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隅霎時感到一股迫人的威壓,連呼吸都費力,她僵在原地,感覺到徹骨的寒意。
她下意識朝墨淮桑看過去,筆直地撞進那雙安靜、深邃的黑眸,莫名的,她的紊亂的心跳奇異地安定下來。
她閉了閉眼,在心裡默念早已爛熟于心的指令,擡手指天。
随着一聲尤如鶴唳九霄般的悠長清鳴,一道閃着金輝的鞭影,從她袖中電射而出,直沖屍魔面門。
屍魔微微擡起雙手,金鞭沖到他近前時,撞上一道魚鱗狀的淡紅波光護罩。
東隅見狀,口中念念有詞,催動金鞭如蛟龍出海,或舒展,或盤旋,靈動地對結界屏障持續攻擊。
隻聽她大喝一聲,金鞭帶着雷霆萬鈞之力,直刺罩頂。
金輝長鞭與淡紅屏障相撞。
“轟!”
一聲巨響,屏障應聲而破,兩股相持的強大力量瞬間爆發,空氣被激蕩得劇烈波動。
屍魔被逼退至屋内,金鞭也脫力一般飄向東隅,兵士們也被震蕩波及,東倒西歪。
兵荒馬亂之際,墨淮桑巋然不動,他低沉有力地發出今晚的第一道指令:“穩住!”
與那屍魔第一波正面對決,小神婆絲毫不落下風,一切可照原計劃進行。
兵士們極速調整,待激蕩過後,火炬燃得更旺了,在暗夜裡狂舞,像極了一條橙紅色的舞龍。
一時間,墨淮桑這邊士氣大振。
東隅輕輕撫摸着小金靈,這是她第一次與邪祟正面搏鬥,沒人知道,她的腳仍在打顫。
可邪祟未除,在場有數百條人命,危機當前,容不得她退卻。
突然,一陣急促的鈴聲大作,檐角下懸挂的銅制風铎在劇烈晃動,然而此時林地風平浪靜。
僧房裡傳來重物落地的撞擊聲。
墨淮桑示意前排的兵士将火炬舉高。
從洞開的門窗裡,衆人瞥見那屍魔正滿臉猙獰地在地上無聲翻滾。
東隅凝神聽了一陣持續不斷的鈴聲,又細細打量正盤在掌心同頻擺動的小金靈,心裡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少卿,或許我們可以稍微更改一下計劃。”
墨淮桑側身,以眼神相詢。
“您聽,鈴聲看似急促吵嚷,實際音律節奏極似梵文誦經。先前縱使風再大,那些風铎從未發出聲響,也沒有目擊者說過屍魔會被風铎鈴聲幹擾。”
“您再看看小金靈……”東隅擡起右手。
墨淮桑眼底略過一絲驚訝:“莫非是小金蛇在指揮風铎?”
難得見到冷面少卿目瞪口呆的樣子,若不是時機不對,東隅要大笑三聲。
“少卿,小金靈是混道門的,風铎是佛門器物,念的還是梵文經書,它可指揮不來。”
東隅愛憐地摸了摸小金靈的翹起的鞭頭:
“興許是方才小金靈擊破屍魔的結界屏障時,無意中啟動了風铎的防禦機制。”
“眼下,不妨先讓他們鬥着,我們先退到一旁靜觀其變。”
墨淮桑垂眸思忖片刻,讓楊都尉傳令,将一半火炬插在地上圍住僧房照明,所有人全部撤退到一旁的山坡。
僧房裡的對峙,情勢悄然逆轉。
屍魔掙紮着坐上禅塌,它眼皮下的紅光消失不見,嘴巴細密地一張一合,漸漸地,風铎的鈴聲慢了下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風铎完全靜止。
“那屍魔還挺聰明,我猜它應是念了相同的經文,讓風铎以為它是佛門中人。”東隅感慨的語氣裡滿是遺憾。
突然,爆裂的破空聲接二連三地傳來。
“屍魔把風铎幹掉了。”墨淮桑看得分明,僧房檐角下的風铎逐個消散。
東隅定睛細看,果然,屍魔眼皮下又出現了兩個遊走的紅點。
它從房内走出,周身的波光結界再次出現,顔色變成鮮紅。
“不好,那屍魔貌似更厲害了。”東隅轉向一側,“将士們血肉之軀,别讓他們去冒險,我去會一會它。”
墨淮桑橫了她一眼:“說的你好像不是人一樣,不是要靜觀其變嗎?那玩意兒貌似五感不豐,我們暫且按兵不動。”
話雖如此,衆人都握緊了手中橫刀,嚴陣以待。
隻見屍魔一路朝竹林外走去,沒有睜眼,卻能辨别方向,沒有踏錯過一步。
衆人遠遠跟在後頭,兵士們訓練有素,行動間沒有弄出太大動靜。
“它沒有絲毫猶疑,直奔目的地,幸虧我們選擇不阻攔他。”東隅低聲道。
“這個方位……它想去的地方莫非是聖池?”楊都尉眼尖,認出屍魔前進的方向。
墨淮桑神色一凜:“跟上!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不知道它的目的,萬一它是去召喚同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