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春七年,雨打風吹,葉落成泥。
一座破廟,一叢灌木。被雨水打濕的灌木叢裡,有兩隻野鴨嘴對嘴正要親親,即使是滂沱大雨也澆不滅它們完成鴨鴨生命大和諧的決心!
又黃又扁的兩隻鴨嘴正要零距離接觸時,突然!一雙有形的手扼住了這兩隻野鴨命運的喉嚨!!!
“嘎嘎————!”
這一聲表達了它們誓死相随的決心!
這一聲抒發了它們天鴨永隔的哀婉!
“擱一邊親去,别擋本姑娘的視線!”
竹昭昭左手一隻鴨,右手還是一隻鴨,分開兩隻交頸的鴨脖後,随意往旁邊一扔,拍拍小手,繼續蹲在灌木叢後,盯着不遠處的破廟。
“天殺的!終于讓本姑娘逮到你了!”
嬌蠻少女低聲暗罵,眼睛似要看穿破廟的木門,給裡面的人寄給眼刀。
少女額間花钿是兩三葉翠竹模樣,順着眉心往下,則是一雙水靈靈的杏眼靈眸。
正如她的名字“竹昭昭”一般,靈眸裡的狡黠與機警昭然可見。
竹昭昭淋着雨蹑手蹑腳地跑上前,将破廟的木門開出一道小縫來,暖光露出。
破廟裡的火光透過門縫,映在竹昭昭臉上。
随風搖曳的火苗,将整間破廟照得亮堂堂的暖洋洋的。恍恍惚惚的火光,同時也跳躍在火堆旁坐着的俊朗少年的臉上。
一團火光,映照兩人。
少年約莫弱冠之年,劍眉星目,眸子似有異色。左眼眼角的一顆淚痣,倒是破了少年些許清冷的面相,增添了幾分妖媚。
而這名身着黑色勁裝,面帶妖異,有幾分異族色彩的少年正是無垢宗宗主展璋的關門弟子,夷無路。
竹昭昭看上看下,把夷無路看了個“七上八下”,最終在少年腰間看到了兄長的舊物——玉竹環。
竹昭昭的兄長名叫竹盼歸,平日隔三差五就會寄書信的他,于八年前音訊全無。而玉竹環正是她送給兄長從不離身的玉器,形似環狀,墜有青絲,有留影錄聲的功能。
竹昭昭年少離家,踏遍千山萬水,隻為尋找兄長竹盼歸的下落。
雖不知道玉竹環為什麼會在這名少年身上,但隻要拿到它,竹昭昭說不定就能從中找到兄長失蹤的線索。
“總算有點收獲,也不枉費本姑娘跟你不要命地跑了七座山,趟了八條河!”
竹昭昭低聲小怒一下,揉了揉到現在還在發酸的小腿,然後“蹭”地直起腰杆,摩拳擦掌,眼中帶火地看向廟裡的黑衣少年。
“看本姑娘不一拳撂倒你個面癱男!”
然而,雄赳赳,氣昂昂,沒能跨過鴨綠江的竹昭昭,也沒能跨過破廟矮垛垛的門檻……
她擡腳就要踹門,忽覺腳下一空。“哐當!”一聲,破廟那已經殘破不堪的門突然被一道看不見形迹的力量徹底撞開。
整座破廟颠倒旋轉,青石闆竟化作流沙将她吸了進去!
天旋地轉間撞進檀香懷抱,擡眼正對上一雙異色妖瞳。竹昭昭一靠近,少年腰間的法器刹那亮起了淡青色的流光。
嗯?是隻小竹妖。
少年眼尾淚痣被火光舔得妖冶,指尖纏着猩紅咒紋:"小竹妖,跟了我七座山八條河,就為了投懷送抱?"
竹昭昭後頸驟然發涼——那咒紋分明是捉妖師的血契!
她猛地後仰,發間青簪卻"咔嗒"彈出一截森冷劍鋒,堪堪抵住對方喉結:"把玉竹環還來!”
“哦?這是你的東西?口口聲聲就讓我還給你。”夷無路微熱的氣息貼在竹昭昭耳邊。
不知是火堆燃得太烈,氣溫升騰,還是在廟外待得太久,讓竹昭昭感染了風寒。少女粉嫩的耳朵一下子灼熱起來,剛才嚣張跋扈的氣焰,“噔”一下滅了不少。
“這……這是我兄……!”竹昭昭話頭一頓,突然停下,“這是我夫君的東西!我自然是要拿回來!”
還不能暴露我的真實目的。竹昭昭心中思量。
夷無路遲疑挑眉:“你……夫君?”
看着年紀小小,沒想到就已經成婚了。
“沒錯!”情緒醞釀片刻後,竹昭昭的哭戲說來便來,“小女子我,我其實是來尋、尋……”
“尋夫的哇!”
對不起,老哥,借你名頭一用!
“八年前,小女子的未婚夫莫名失蹤!!”
“近日聽聞這附近的道全鎮有我未婚夫的消息,小女子便立馬趕過來了。”
“可誰曾想,未婚夫沒有找到,小女子的盤纏還被道上的山匪劫了去!”
竹昭昭叽裡呱啦說了一堆,夷無路隻是默然咋舌。
這竹子精是不是……腦子不好?
然而,禮貌還是要有的,微笑是一種禮貌,于是懂禮貌的夷無路選擇微笑。
看着竹昭昭拙劣的演技,夷無路還好心附和道:“哦?千裡尋夫?”
“啊對對對。”
“山匪劫财?”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竹昭昭眼瞅着夷無路這麼上道,趕忙加一把火,“現下正是突遇急雨,和少俠你湊巧進了一間廟避雨呢!”
“喲,還是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