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唯錦剛到嘴邊的青稞酒,就被竹昭昭的晃動弄撒了。周唯錦沒說什麼,沉默一瞬後,緩緩點頭答應:“嗯。”
竹昭昭拉着周唯錦向擁擠的人群中擠去,邊擠還邊憂心周唯錦有沒有被撞到。
蘇巴嘉措掃視了一圈圍在自己身邊的雍民們,目光觸及竹昭昭所在的方向時,突然停下來了。
蘇巴怔愣了一下,眼眸微顫,複又調整呼吸,溫和地笑道:“有緣人這麼快就來了。”
有緣人?什麼有緣人?竹昭昭心中嘀咕,思索間,她身邊的雍民們早已讓出了一條道來。蘇巴朝她們這個方向走來了。
他想幹什麼?!怎麼朝我們這邊來了?!竹昭昭趕忙把周唯錦護到身後。
蘇巴走到竹昭昭面前停下了,随即伸出右手按住左肩,微微彎腰附身:“請問我有幸能給這位姑娘唱一首情歌嗎?”
不僅竹昭昭愣住了,酒館裡的雍民們也愣住了。佛子的有緣人竟是個外鄉人?
蘇巴嘉措虔誠地伸出了右手,雍民們的猜想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方才青稞酒溢滿空氣的喧鬧酒館霎時安靜下來,隻有雪落在屋檐上窸窸窣窣的輕語。
躲在竹昭昭背後的周唯錦,怯懦地探出腦袋來,看着蘇巴嘉措伸向自己寬厚的手掌。
周唯錦不知道“情歌”是什麼意思,她隻是單純地不喜歡蘇巴對她的親昵,于是抗拒道:
“不、不要!”
說完這句話後,周唯錦又氣鼓鼓地将腦袋縮了回去。
沒錯,蘇巴嘉措所指的有緣人,就是周唯錦。
蘇巴不覺得尴尬,放低聲音,笑着哄道:“我觀姑娘容顔如月亮般皎潔,眼睛如太陽般明媚,定是我那佛緣深厚的愛人。”
嘁,什麼佛子?本姑娘看他就是個放浪的酒客!
竹昭昭“啪”地将蘇巴的手打回去:“什麼愛人?!沒聽見我們阿錦說‘不要’了嗎?還不快滾!”
“你幹什麼?!”雍民們聽竹昭昭斥責蘇巴,紛紛躁動起來,“出去!我們這兒不歡迎對佛子不敬的外鄉人!”
“對!出去!”
梅乃瞧見事态不受控制,從人群中擠出來安撫大家:“哎喲!少爺姑娘們!消消火氣!”
梅乃轉身拉過竹昭昭的手,歉意地解釋:“姑娘們實在是誤解我們佛子啦!”
“佛子每次來我們酒館喝酒,隻要是與他有緣的姑娘,他都會給那位姑娘唱一首情歌!”
不單是阿錦嗎?真是多情佛陀浪子客,哪來那麼多人與他有緣?不過,萬一是他們這兒的風俗呢……
竹昭昭不敢妄加揣測與冒犯,于是朝蘇巴嘉措行了道歉禮:“蘇巴嘉措,抱歉,是我冒犯了。”
蘇巴心胸寬和,笑容如春風般和煦:“無事,不知者不罪。”
“但是,我朋友阿錦不想聽你給她唱情歌,所以恕我們無法答應你的請求。”竹昭昭依然堅持。
空氣一下子又凝滞下來。竹昭昭不想妥協,和酒館裡的蘇巴與雍民們僵持着。
突然,一道刻薄又清冷的男音穿透酒館的門木,伴着簌簌的雪粒傳了進來:
“喲,這麼多人圍着倆小姑娘,這是要幹什麼?”
臭道士?!竹昭昭聽見熟悉的聲音,驚喜轉頭,找到了那道令人讨厭又讓人有安全感的身影。
隻見夷無路挺身傲立站在酒館門口,姬信也跟了過來,負手而立。酒館外寒夜漆黑,風雪撒潑,将寒風灌了進來,兩人的身子卻将寒意隔絕在外。
如果說,竹昭昭有哪一刻對夷無路産生過好感的話,她想,這可能也算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