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爾第巴歪過頭,朝宮外緩緩一笑:
“雪域的主人,從來不是我,也不是活佛啦,而是萬千雍民。”
透過努爾第巴的眼睛,布拉伊宮宮外的雪域宛如仙境,他的眼睛不再渾黃,像是被宮外的雪滌淨了浮塵。
…………
活佛血蓮的事解決了,阿錦找到了丢失的一魂,努爾哈撒卸任第巴一職,圖丹大師隻需七七四九天即可在蓮台寶座中重聚真身。
等兩月之後,昆侖雪域又回迎來新的活佛啦。
昆侖玉妖不在雪域,竹昭昭他們自是要重新啟程。但努爾哈撒卻極力挽留他們留下參加雪域不久後的戴敦禮。
戴敦禮是雍民姑娘們成年時舉行的儀式,在這一天,阿媽啦們會給即将成年的女兒梳上五彩的編發,祝福她們未來幸福美滿。
戴敦禮象征着雍民姑娘們已經成為了大人,可以大膽表達愛意。
竹昭昭不解,事情都已經解決了,努爾哈撒為什麼還要強留他們參加戴敦禮。
她又不是才成年的小女孩,她可是已經幾百歲了!!!
努爾第巴卻給出了一個極具誘惑的信息:“那一天,你們會得到想要的線索。”
努爾哈撒居然知道他們在找什麼?可為什麼偏偏得等到那一天。
竹昭昭不解,問努爾哈撒。
努爾哈撒隻是輕輕掃過周唯錦的臉,意味深長:“萬事皆有因果。”
于是,竹昭昭他們硬是等到了戴敦禮那日。
春天漸近,雖說昆侖雪域積雪萬年不化,但也擋不住春色的熱情。
戴敦禮這一日的夜晚,雍民們在冒出嫩芽的草地上圍聚起篝火,将自家的女兒拉出來享受成年的喜悅。
竹昭昭、夷無路兩人坐在草墩上,雙手烤着火,看着姑娘們又唱又跳。而周唯錦早披着毯子靠在姬信懷裡熟睡了。
姬信的臉上晃着火光,略顯歉意:“昭昭姑娘,無路,這次多虧了你們。不然我和阿錦都要交代在這兒了。”
竹昭昭現在也知道了姬信的目的不單是治好阿錦癡症這麼單純,于是客套道:“姬大哥,你言重了。你和阿錦平安就好。”
旁邊的夷無路倒是絲毫不給面子:“姬兄當真好城府啊,即便在水牢也沒透露出半點兒你帶着阿錦來昆侖雪域的目的。”
要不是布拉伊宮的酸奶宴上,一道散魂從雪蓮身上剝落下來,回到阿錦身上,他還當真以為姬信帶着阿錦是來找昆侖玉溫養神魂,治療癡症的。
原來,阿錦壓根就是丢了三魂。
姬信被戳穿了,也沒半點失儀:“抱歉了二位,舍妹丢魂一事确實是在下有所隐瞞,但也是為了她的安危着想,見諒。”
夷無路眉毛一跳,朝火堆裡扔了一根柴,“噼裡啪啦”一聲響也沒掩蓋他話裡的暗諷:
“見諒可别說早了,說不定還瞞着我們不少,淨等着坑我們呢。”
姬信沒在說話,氣氛一度尴尬。
竹昭昭打哈哈,偷偷擰了一下夷無路的胳膊,面帶微笑地看向姬信:
“姬大哥,你别介意,臭道士嘴上就沒個把門的。我是一萬個相信姬大哥不會坑我們的!”
竹昭昭看得出來,姬信已經把他們當成了朋友,在水牢中沒有背叛他們就是證明。
姬大哥不想和他們全盤交代,應該是有所顧慮。正常,這年頭誰沒個秘密。
就連她,不也瞞着夷無路嗎。騙他說自己是來找未婚夫的,哪曾想耽誤了這麼久都還沒找到昆侖玉妖項钰。
再這樣下去,夷無路什麼時候才能把玉竹環還給她啊啊啊啊啊!!!
竹昭昭正抓耳撓腮地想着怎麼趁夷無路放下防備時,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到玉竹環。
想着想着,目光不自覺地又落到夷無路臉上。
少年的容顔在暖黃的火光與鹽淨的雪色的映襯下,越發俊朗,竹昭昭竟看癡了。
突然,一條靴帶扔進了夷無路懷裡。
那姑娘羞紅了臉,但依舊大方開口:“少爺若是喜歡,就幫我系靴帶吧。”
竹昭昭驚醒過來,看着那扔靴帶羞紅了臉的姑娘問:“這是在……?”
夷無路顯然也很懵。
消失許久的努爾哈撒這時倒湊巧坐了下來,笑意盈盈:
“無路少爺,真是好福氣。有位勇敢的姑娘在向你表達愛意呢。”
夷無路:?
努爾哈撒看着竹昭昭和夷無路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子解釋:
“這是戴敦禮的習俗,在這一日成年的姑娘們若看上了哪家好小夥子,隻要将靴帶贈與對方。
對方收下并幫她系上靴帶即表明接受她的心意。”
不知道為什麼,竹昭昭竟莫名有點緊張。
那姑娘真的很美,也真的很勇敢。這麼大膽爽朗的姑娘,她見了也很喜歡。
夷無路會接受嗎?
夷無路揉捏了幾下靴帶,略帶歉意地将靴帶還給她:
“抱歉,我無法接受你的心意。”
姑娘直直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被拒絕,執拗道:“為什麼?是我哪配不上少爺嗎?”
她自信容貌在場是數一數二,騎馬射箭她也是無一不精,再加上阿爹阿媽強大的家世,她相信隻要夷無路知道,就不會拒絕。
于是,她急着解釋:“我阿爹阿媽……”
還沒等她說完,夷無路就打斷了她:
“抱歉,我有心上人了。”
現在不僅扔靴帶給他的姑娘哭紅了眼眶,連竹昭昭心裡都有些抹莫名其妙的酸澀。
真奇怪,竹昭昭别扭地想道,這一路上自己一直跟在他身邊,他上哪去拈花惹草,有了心上人?
大膽表白的姑娘羞紅着臉跑開了,努爾哈撒打趣道:
“真令人難過。我們豐神俊逸的無路少爺竟有了心上人,不知道要有多少姑娘的眼淚流成月亮湖了。”
月亮湖是昆侖雪域常年不凍的湖水,傳說由失戀的少年男女眼淚所彙。
夷無路沒有理會努爾哈撒打趣的話,隻是眼神似有若無地瞟向竹昭昭這邊:
“這有什麼難過的。再找一個不就好了。”
再找一個不就好了。
不僅是對那個姑娘說的,也是對竹昭昭說的。
夷無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不再把竹昭昭當做故友的遺孀。
可他也說不清對竹昭昭是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