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放棄了。
金錫恩摟着申珍惠,叮囑她裝也要裝出膽大,她們走出很遠,申珍惠的衣領已經被冷汗浸濕,她喘着氣,複雜的看了金錫恩一眼。
金錫恩和警察解釋剛才的情況,詳細描述了男人的外貌,才挂斷電話,扶了下申珍惠。
申珍惠打落她的手,身體還抑制不住的顫抖,“我能自己走。”
“你這态度是該對救命恩人的态度嗎?”金錫恩的臉也冷了下來,故意說,“我報着這麼大的危險救你出來,你不感恩就算了。之前還好奇你是誰,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你不過是運氣好和她長了同一張臉罷了。”
“不許提她!”申珍惠的額頭爆出青筋,大喊一聲。
這聲喊叫,連她本人都未能反應過來,就本能似的從口中吐出,旋即,她臉色蒼白,和學校的她判若兩人,或者說,她和李道妍更像了。
“誰?”金錫恩試探的問,仿佛抓到了秘密的尾巴。
申珍惠眼神悲戚,“原來這就是你的目的,她都死了,你們還不肯放過她。”
究竟是誰。雖然金錫恩維持着逼問的姿态,但她的表情已經讓申珍惠明白,她的内心有了答案。
“道妍離世那天,還給我打過一通電話,你知道嗎?她哭着喊了你的名字。”
為什麼要哭,為什麼要在絕望之際那麼撕心裂肺的因為一個名字難過?這是申珍惠無數個日夜輾轉反側的問題,最終,她想明白了,因為“她”恨她,李道妍恨所有人,恨這個世界,所以在死前留下無法磨滅的噩夢,讓愛她的人得不到幸福。
申珍惠擡起一隻手,摸向自己的臉,“我像她嗎?”
金錫恩做不出表情,但她的眼睛出賣了她。
手指摩挲着自己的臉,仔細辨認上面的輪廓,尋找屬于兩個人的分界線。
良久,她聽見金錫恩回答,“像。”
沒錯,太像了。
她每次站在鏡子前,都像是看見一道裂縫,那裂縫裡住着一個她厭惡、恐懼、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擺脫的影子。喝醉酒家暴的父親、哭泣的母親、鄰居家的冷眼、沉默又執拗的妹妹……每一幕都曾經鮮活,而如今隻剩下殘影,烙在她的臉上。
“你一直在找她,對嗎?”申珍惠的聲音低得像是從地底傳來,沙啞,疲倦。
金錫恩直直盯着申珍惠的臉,緩緩點頭。
申珍惠向前一步,夜色籠罩下,她的身影微微晃動,如同李道妍生前那些猶豫又執拗的瞬間——她總是站在教室門口躊躇着,不敢進去;她總是把揉成一團的練習本悄悄展開;她總是在金錫恩看不見的地方偷偷望着她,眼裡藏着太多的憂傷。
“你根本不是為了救我。”申珍惠盯着金錫恩,像是在撬動她内心深處的秘密,“你是為了她,對嗎?”
“你一直想知道,她到底為什麼死。”
長久以來壓抑的回憶像潮水般湧來,将她包圍,淹沒,讓她透不過氣來。
“你在尋找殺害她的兇手。”申珍惠說,“但事實呢?你知不知道,我們每一個人都曾是兇手?”
金錫恩的喉嚨動了動。
“李道妍是個瘋子。”申珍惠喃喃道,“她想讓你活在痛苦裡,就像她一樣。”
風起了,吹亂了申珍惠的發絲,“我會完成她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