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帝王後宮的奇聞轶事繞不開莺莺燕燕,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這也并非全然準确,但如果這三個女人都與同一個人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那就另當别論了。
近來,宮中發生了一件大事,皇後石氏不知怎得在慈甯宮與太後和昭儀王氏大吵了一架,聽過的人無不瞠目結舌,還從未有人見識過癡兒皇後如此伶牙俐齒的一面。
事情的原委是宮中悄悄流傳的一種說法,說是花妖現世,并且就藏在養心殿中,養心殿撞見花妖的一批宮人已經被調離了,而突然出現的豔紅亵衣又為這故事增添了一抹桃色。
然後,皇後石珊華突然被請去慈甯宮,傳話的宮人名義上說是去叙舊,但誰人不知這是一場诘難。
隻不過,面對太後的問話,皇後石珊華卻沒有什麼反應,将慈甯宮擺上的點心吃了見底,好茶喝上三盞,打了個飽嗝,懵懵懂懂問:“啊?太後娘娘不應該問王姨嗎?不是她管嗎?”
衆人一怔,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聲“王姨”指的是誰,都悄悄打量了一眼面色鐵青的王昭儀,謹小慎微的立馬低下了頭。
盧玉蟬偷偷瞥了一眼一臉扭曲卻不能發作的王昭儀,忍住嘴角的笑,不枉她一番暗示,太後果真将皇後叫來,不然可就沒有這一出好戲了。
其實,皇後說的也沒錯,禁苑管協權如今被王昭儀攥在手中,這後宮之事定然是王昭儀的責任,隻不過養心殿有些微妙,雖在靠近禁苑的地方,卻實打實是公子扶蘇退朝後的休憩之所,王昭儀縱然手伸得再長也伸不到養心殿。
一聲“姨”在王昭儀的腦海中不斷回響,她全身的氣血上湧,險些軟綿綿倒下。
王瑕将平生所學禮義廉恥全部都過了一遍,每過一遍,雙手便握緊一分,直到指甲陷進肉裡,絲絲疼痛拉回了她的神志,她松開雙拳,嗤笑一聲:“皇後娘娘怎會不知?妹妹可是聽說,姐姐常伴君側,和公子不是去蒙大将軍府上賞舞,就是去梨花苑聽曲,想必這次的美人,姐姐也定是知道的。”
王昭儀想起從前犯下的蠢事,西域神女之事沒了,又來一個花妖,打量她是個好欺負的,再說這皇後娘娘,如今看來也并不像傳聞中那麼癡傻,她偏全推給石氏,她倒要看看石氏能作出什麼妖來?
石珊華似乎沒有聽懂王昭儀的話,眨巴着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拉着身側于姑姑的衣袖,直喊着:“姑姑,我們走,華兒好無聊。”于姑姑拉着石珊華的手,默默安撫。
王瑕顯然是被被無視了但她卻不生氣,她靠坐着,慵懶地換了個姿勢,好整以暇地看着石氏表演。
雖然心中不快,但不得不承認公子扶蘇對皇後石氏十分優待,如今石氏在慈甯宮,她相信公子扶蘇定會趕過來,屆時,任何謠言都會不攻自破。
太後捧起手邊的玉瓷盞,輕呷了一口茶,頗有耐心地等待着。盧玉蟬見狀,又命人上了一盤糕點,又拿着霜兒送來的曲目,思忖後轉臉就交給了王瑕,一闆一眼道:“娘娘,這是琴音樓遣人送來的新上曲目,可要去瞧瞧?”
王瑕接過盧玉蟬遞過來的冊子,詫異地斜睨了盧玉蟬一眼,她是沒想到太後身邊的這個宮女如此沒有眼力,然而,她略一思索,想起盧玉蟬進宮前的秘聞,難得朝眼前人微笑。
如今的太樂可不正是盧玉蟬的情郎嘛!
思及此,王瑕難掩眼底的笑意,随意地翻着冊子,頗為自然地向上座的太後撒嬌道:“母後,這新上的曲子定是極好的,聽說,這新上任的太樂可是頗得公子喜愛呢!”
王瑕特意強調太樂,便是暗戳戳提醒太後,盧玉蟬的那位情人,也是在打消太後将盧玉蟬塞進後宮的心思。
然而,太後吳氏卻像是沒有聽見王瑕的提議,仍舊閑坐着喝茶,這讓王瑕微微一怔,下意識地看起手中的冊子,冊子上“穿花尋、落花春、花月翎”等字卻刺痛了她,不曾想耳邊又響起石珊華的奚落:“妖怪!染着紅指甲的妖怪!”
石珊華咬了半口的糕點掉落在膝上,狀似驚懼地盯着王瑕塗滿蔻丹的指甲與發間的絨花,這副模樣與她心中手指染血、摘花飛刀的妖怪近乎一模一樣,是以,撐得不能再撐的她仍舊中氣十足地大喊了一聲,随後,驚聲尖叫回蕩在安靜的慈甯宮内。
石珊華這一嗓子成功地讓本就煩躁的王瑕揉爛了一本小冊子,讓穩拿茶盞的吳氏略微一哆嗦地灑出了幾滴茶水,終于,王瑕忍無可忍,将手中的冊子擲在地上,氣急敗壞道:“你——你莫要欺人太甚!”
一刹那,殿内的氣氛劍拔弩張,說是劍拔弩張其實是王瑕與石珊華兩人攢着一股勁互相瞪着,誰也不服輸。
吳氏捏着帕子擦了擦手上微涼的茶水,歎了一口氣,緩緩道:“瑕兒,坐下。”
王瑕委屈地望着太後吳氏,淚眼的餘光撇到殿外偷偷眉目交接的宮人,冷笑一聲,随手指着那宮人,頗有些洩憤的意味:“你,去養心殿請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