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芢安慰:“有什麼話還是留到見我阿姐時再說吧。”
渾厚的鐘聲響起,阿飛放下佩刀,眼中清明少許,眼底漸漸浮上無措。
唐芢趕緊拽着兩人去别處閑逛,就當是感謝禮佛寺的收留,唐芢最終還是捐了香火錢。
佛寺中聽禅、吃齋飯、看天看山水,一天過得很快。
第二日,禁苑中。
唐婳悠悠醒來,一碗避子湯就端到了她面前。
她迷迷糊糊,不願睜眼,隻是接過湯碗,仰頭就幹了。
通常這個時候,面果與花糕會軟着嗓子監督她喝藥。她們不知道唐婳喝的是避子湯,以為扶蘇每日派人送的藥湯約莫是什麼補湯。
而唐婳知道,太醫院改良版的避子湯,七天一療程,連喝三個療程,接着,便從葵水走了開始喝,如此周而複始,算算除了葵水來的日子,幾乎每天都要喝上一碗湯。
喝完藥,唐婳軟綿綿倒下了,依戀地蹭了蹭臉龐的被子,嗅到了一股不一樣的味道,是扶蘇身上的檀香。
掙紮着起身,唐婳開口就喚面果花糕換寝被。
眼前的被子不是思福宮床榻上的繡花被,而是一床紅豔豔的被子,不好看。
直到端藥的宮人去而複返,不是面果與花糕,唐婳才發現自己在養心殿,
“公子呢?”
宮人告知唐婳扶蘇在習武場。
唐婳微微皺眉,她明明記得在寝殿入睡,一睜眼就在養心殿的床上。
自從唐婳大放厥詞,要喝十碗八碗的避子湯之後,扶蘇果然守承諾,每隔一日,唐婳就會被請到金龍殿赴約。
然而,唐婳實在覺得那張碩大的玫瑰檀床羞恥,好不容易在前日央求扶蘇回了養心殿,隻不過是把自己也搭上了。
一夜急風細雨,唐婳現在看什麼床都頭疼難耐,除了自己寝殿的床。
因此,昨夜唐婳躺在自己床上,被一股幸福的感覺包裹,戀床的她度過了一個美好的夜晚。
回憶戛然而止,唐婳頗為嫌棄地推開嫣紅的被子,随口問:
“昨夜,公子什麼時候派人把我接到養心殿的?”
養心殿的宮人見過唐婳好幾回,明白容華娘娘沒什麼架子,看到唐婳孩子氣的舉動,笑着理好床鋪。
“娘娘忘啦?公子和娘娘一起回的養心殿。”
熟悉的錯愕感油然而生,唐婳趕緊問了時日,宮人的回答讓她明白她果然停留在了昨天。
洗漱好,唐婳匆匆趕往演武場,她祈望扶蘇千萬不要出事。
走過長廊,唐婳與迎面來的一行人撞了個滿懷。
扶蘇剛從演武場回來,與蒙恬一起習武,談到二次南下的準備,正想着午後去軍營親自操練。
“怎麼了?”
扶蘇扶着唐婳,讓她不至于摔倒。
“你沒事吧?”
唐婳将扶蘇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麼傷口。
“無礙。”
趁着唐婳打量的功夫,扶蘇順勢倚在她身上,将她整個人圈在懷中。
兩人就這麼親密無間地走了一路,臨近養心殿,唐婳擡起頭,看到某人勾起的嘴角,一把推開他。
不是扶蘇有事,那還有誰?
剛一離開扶蘇懷抱,唐婳又被扶蘇牽進養心殿中,她想着心事,全然沒有察覺身後宋玉一行人揶揄的眼神。
熟門熟路坐在窗前榻上,吃着邵麗福上的茶點,盯着不遠處寶座上的扶蘇,微微皺眉。
“把簾子撩開,我看不見。”
王座下設有一座長長的簾栊,幾乎分隔了唐婳坐的木榻和上首的王座。
唐婳決定不回宮了,她非要盯着扶蘇,一定要弄清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扶蘇擡眼示意,邵麗福卷起垂落的珠簾。
遮擋的王座和案幾變得更加清晰起來,簾内外的人可以遙遙相望,唐婳滿意地低下頭。
宋玉站在扶蘇一旁,生出一種荒謬的錯覺,仿佛他手裡拿着的不是奏折,而是香爐,要不就是團扇,他好像那捧香的侍女。
宋玉面露難色:“在下也要給容華娘娘看嗎?這......實在有礙觀瞻。”
宋玉求救的眼神瞥向簾栊下的邵麗福,邵麗福眼不觀色耳不聽。
這個老貨!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宋玉微微側身留出側臉。
看吧看吧。
“子淵,今日就到這吧,别忘了午後與我同去軍營。”
扶蘇終于開口,宋玉如釋重負,匆匆退下。
“我也要去。”
聽到扶蘇下午要出宮,唐婳可不會錯過現成的機會。
唐婳冷靜觀察了扶蘇許久,見他不像是身體抱恙的樣子。
刺客甯長歸也在天牢裡,暫時不會有什麼差錯,如果扶蘇要去軍營,軍營有蒙恬,想來比宮中還要安全。
唐婳想到另一種可能,也許是草市那邊出了事。
“我不跟着你們去軍營,我在一品樓等你們。”
望着唐婳期待的眼神,扶蘇微笑着點頭,隻是淡淡的笑容中潛藏着憂思。
“答應我,不要一個人去找張天師,好嗎?”
速孕湯的藥方就是張半仙給唐婳的,針對的卻是石珊華,如今,三人之間的風波才勉強平息。
靜水中往往潛藏着巨大的危險,況且秀女已經進宮,盡管扶蘇已有對策,但不到最後一刻他都不想将唐婳牽扯進來。
“對啊,就應該查一查張半仙這個老頭。”
唐婳明白張半仙和唐芢交情不淺,兩人之間絕對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已經派人盯着張天師了,隻是近來沒有發現他的蹤迹。”
唐婳不擔心,畢竟還有唐芢,看來,去西市找唐芢,必不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