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出什麼,她現在得知的信息實在太少。
“你知道的,我剛回吳家三年,如果你們想拿我威脅我父親或者吳邪,你不覺得很不現實嗎?畢竟當初吳邪他們費了多大的代價才搞垮汪家的體系你應該比我清楚。”
按說作為一個人質,她必須證明自己的價值才能暫時不會有危險,可她的第一反應卻是在綁匪面前削弱自身的價值。
“江岚靈,岚岚,你知道你的名字是怎麼來的嗎?是我養父給你取的。”
岚靈有些懵,她甚至覺得白澤瘋了,或者這隻是她一個荒誕的夢境。
“如果你長在汪家,那麼你會是我的妹妹,汪嶽嶺,你該知道這個名字,我在汪家的養父,對了,你的親生母親江風婧是他的妻子,很亂的關系對吧?汪嶽嶺給你取名岚,說是想讓你像山巅之風一樣自由,可笑嗎?無論長在汪家還是吳家,自由都是遙不可及的東西。”
岚靈垂下眼睛,汪嶽嶺,那個在雲頂天宮裡她見到的屍體,盡管白澤講的很是真誠,她還是一字不信,她看過母親的日記,從沒有發現汪嶽嶺的存在,不要說汪嶽嶺,便是一個男人她都沒有提起過,那具屍體上隻有一張母親的照片而已,說明不了什麼。
但是她沒有反駁,如果對方想要講故事,她聽着便是。
白澤苦笑了一下,“我知道僅憑我的一面之詞你是不會相信的,可事實就是這樣,你所不知道的卻是我揮之不去的記憶。”
在白澤的叙述中,他剛出生便被帶到了汪家核心處,前五年,他和其他的汪家小孩一樣接受訓練,汪嶽嶺雖然不算喜歡他,但他也算有個家。後來,他作為這一批裡最優秀的孩子更換身份前往白家,在那裡生活了一年有餘。
“汪嶽嶺說我應該知道怎麼做,告訴了我暴露的後果。那時的我天真的以為我是該做些什麼回報汪家回報他了,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我隻是他們的工具。”白澤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表情,似乎在叙述一個别人的故事。
“白家父母待我很好,和他們相處的那段時光讓我知道原來家真的是一個很溫暖的詞,可我卻開心不起來,我清楚的明白我是誰,我的任務是什麼,他們的好讓我不知所措。我故意鬧着他們,希望他們不要對我那麼好,那樣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繼續做我身為汪家人該做的事。”
“我的那些舉動,在他們看來隻是一個在孤兒院長大的沒有安全感的孩子會做的正常的事,他們耐心地教導我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原來做錯了并不一定會得到嚴厲的懲罰,隻要下次改正就好。後來……”
他在這裡停頓了一下,又像沒事一樣接着匆匆結束了這個話題,“後來他們死于一場意外,我暫時回到汪家,奇怪的是之前被帶回來的好多女人都懷着孕,很多卻都中途流産,為數不多生下來的也很少有活過三個月的。你的母親也在其中,不幸的是,她死于生産,後來汪嶽嶺叛逃,我離開汪家,以白澤的身份在白家幾個家庭裡輾轉長大,被吳二白看中收做手下才算真正接觸到吳家。”
他似乎累了,身體靠在椅背上,眼睛卻望着岚靈:“岚岚,你之前說讓我稱呼你的名字,當時我說不合适,其實不出意外的話,你該是我的妹妹,因為,汪嶽嶺和江風婧是夫妻。”
夫妻二字音調被他咬的極輕,岚靈還是聽清楚了。
長白山上,她看到那具屍體貼身放着的照片,她早就猜想過他們的關系。
“我見過汪嶽嶺的屍體。”
白澤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站起身,“你先休息,我還有事要做,晚飯我會給你送來。”
聽到關門聲後她掀開被子走下床,她的羽絨服被挂在衣架上,木質的房屋裡沒有開暖氣她卻不覺得冷。聽完白澤的故事,她已經沒有了剛開始的緊張感,暫時她的人身安全并沒有受到威脅,隻是有些擔心吳二白和吳邪他們,哥哥也應該急瘋了。
她摸了摸衣服口袋,意料之中什麼都沒有,走近窗戶,一眼望過去滿是樹木,看着離地面的高度,她此時應該位于二樓,從窗戶的角度看不到其他信息,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房門,白澤離開時她并沒有聽到鎖門的聲音,既然沒有鎖門,那就是不擔心她跑掉,有一定的自由空間,她一時不知道是應該感慨還是慶幸自己是個菜雞。
她走出房間,的确位于二樓,卻驚訝于在左手邊還有大概四間房,看來汪家的一個小團體都住在這裡,也是,單憑一個白澤,想在保镖的保護下帶走她不太現實。
他們似乎很是講究,樓下院子裡的地上都鋪了石闆,看上去非常平整,木質的大門關着,她沒有眼鏡,看不清有沒有鎖上,院牆很高,看着讓覺得壓抑。樓梯應該位于建築的中間,她沒有猶豫,已經被抓了,參觀一下囚牢又有什麼,況且不鎖門的是白澤,也相當于默認了這些是她可以活動的範圍。
樓梯雖然每階之間落差不大,但木闆發出的咯吱聲還是讓恐高的岚靈有些擔心,到達轉角的平台處,她才放下心來。慢步走下剩餘的樓梯,等踩上與木頭完全不同觸感的石闆,走至院子中間她才轉身看向這棟建築。
木質的房子永遠會給人一種特殊的韻味,就像她之前住在雨村時一樣,隻是吳邪的房子并沒有像他們建造的這樣大,卻勝在擁有更多細節,更加有煙火氣。
這棟房子很大卻很安靜,靜到她可以聽見許多鳥叫聲,她走向院子西北角的凳子坐下,呼吸急促,她身體裡的迷藥還沒代謝完,走這樣幾步就累了,看來白澤不鎖房間門完全是因為知道藥效還沒過。
岚靈不再想大門有沒有鎖上,因為沒有意義,她将右臂肘關節放在桌子上,手握拳支起頭部,閉上眼睛回想整件事。她更傾向于父親知道白澤的身份,在她看來,父親吳二白在九門的任何事情中都在扮演好人的角色,誰有矛盾拿出當年買的銅簽請他出山調平即可,明明是九門的一個重要人物,卻又把自己隔離在九門之外,這樣聰明的人不會查不到當年的事。
甚至她認為吳二白一直知道她的存在,隻是由于許多因素沒有認她而已,所以她被帶走是父親計劃的一部分嗎?父親是否斷定白澤不會傷害她才讓她入局,如果這裡隻是幾個汪家人的據點,似乎沒有能力卷土重來對九門和張家再造成傷害,那麼父親的目的是什麼,汪家人抓她來到底是什麼目的,總不能是純粹的報複。太多的疑問出現在她的腦海,頭好像更暈了。
白澤處理完事情回到家看到的就是岚靈趴在桌子上的一幕,太陽快要完全落山了,院子裡的光線更是暗淡,溫度也降了下來,這樣趴着隻怕要生病的。他快步走過去,看到岚靈在他靠近前擡眸望向他,像一隻受驚的小動物。
白澤歎了口氣,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輕聲道:“口袋裡有零食,餓了就吃一些,我去做晚飯。”
說完也不顧她的反應,轉身打開房檐下的燈然後進了廚房,事情的進展讓她有些懵,待遇這樣好的俘虜估計也不多見。
岚靈緊了緊身上的外套,衣服上有一股清香,似乎是洗衣液的味道,手伸進口袋,摸到了他說的零食,應該是巧克力,她沒有拿出來,不是因為不信任,隻是單純的沒有食欲。
白澤站在廚房門口,看着背對他的岚靈,他不知道表面看上去還算平靜的她在想些什麼,燈在一樓的房檐下,兩人的影子被投照到相反的方向,他關掉那盞燈,對回頭看向他的女孩道:“吃飯了。”
當晚,白澤做了個夢,夢裡白家父母在大火中掙紮,他無數次想要沖進去救人,但最終無能為力,在這個夢糾纏了他二十年,或許是今天和岚靈說起往事,夢中的場景更加清晰。他從夢中驚醒,感到右臂上的疤痕火辣辣的疼,似乎在提醒他那不是夢……
天蒙蒙亮,他從沙發上起身,叫醒岚靈,該出發了。
一路上岚靈從沒問過他要去哪裡,他說什麼她便做什麼,要不是兩人之間那略微尴尬的氣氛,白澤都要相信這隻是一場普通的旅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