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師爺:“你剛才為什麼不說救人的是你?”
方牧昭:“我也沒說謊。”
瘦師爺冷笑:“你跟我玩文字遊戲。”
争執可信任度,似乎是這類人永恒的話題。
任月路過,口罩擋住大部份表情,拐進了對面診室。
任月跟送檢醫生确認檢查結果,走出診室,方牧昭和瘦師爺沒了蹤影。
方牧昭跟着瘦師爺回到病床旁,大膽堅一個人回來,剛做完“熱身運動”,指關節發紅,額角冒汗。
李承望眼神點了方牧昭,“你叫泥猛。”
方牧昭:“是,望叔。”
李承望:“哪裡學來的急救本事?”
方牧昭:“以前在老家遊泳館幹過一段時間救生員。”
李承望:“駕齡幾年?”
方牧昭:“六年左右。”
李承望:“不錯,後生可畏,技多不壓身。”
方牧昭:“望叔過獎。”
李承望:“明天開始你來給我開車。”
大膽堅說:“叔,你不是有司機了嗎?”
李承望:“阿堅,我看他比較想當你的司機。”
現在的司機跟大膽堅私交過多,留着是個隐患。李承望點到即止,大膽堅登時噤若寒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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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班過後又輪到要命的夜班,任月定了手機日程,差不多就跟科主任打招呼,國慶要請假回老家參加繼兄婚禮。
任月資曆淺,職場講人情世故,長假不一定能輪到她請假。
窗口鈴聲尖叫。
任月兜起手機,走去應鈴。
方牧昭坐椅子上,給窗口框出一張證件照似的。
“晚上好。”嗓音似乎略沙啞。
任月還是不冷不熱,“又有什麼指教?”
“正經事。”方牧昭把一張淡黃色急診單放上台面。
任月接過看名字,是他的,倪家勁,要采末梢血查血常規。
臨床診斷:急性上呼吸道感染。
任月開始常規流程:“叫什麼名字?”
方牧昭:“倪家勁。”
掃碼槍嘀了一聲,打印機吐出一張小票。
任月遞給他,“半個小時後在機器上打印報告,手伸出來。”
方牧昭伸出右手,朝上的腕骨處爬了一條青筋,鼓突又富有美感。手指勻稱修長,尤其指甲蓋大小合适,健康有澤,不會太小顯得笨拙幼稚。
就是麥色肌膚粗糙了點。
任月扣住方牧昭中間三根手指,捏住無名指消毒指尖。
方牧昭的拇指微扣,偶爾蹭到她的無名指。
兩個冤家像隔着手套第一次别扭地拉手。
方牧昭掃了眼任月低垂而專注的眉眼,職業性給她多添了幾分幹練氣質,叫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他冷不丁開口:“濟公還給你寄東西嗎?”
任月:“你當他印鈔機啊?”
方牧昭:“不是也差不多。”
任月不由壓低聲,“處理掉了麼?”
方牧昭:“還在等一個合适的時機。”
話畢,任月紮了他一針,刺痛感瞬間超越她的冷言冷語。
方牧昭眼皮跳了跳,明明白白捏了她一下。
任月擠出血珠,一下一下喂進吸管,“有發熱麼?”
方牧昭:“這是采血流程,還是關心?”
任月:“随便問問。”
方牧昭權當是後者,笑了下:“沒有,可能嗆了兩口翠田河的髒水。”
任月還以為他感染什麼烈性傳染病,蹙眉:“你跑翠田河遊泳?”
方牧昭:“撈人。”
任月吸滿吸管,看了他一眼,“前兩天?”
方牧昭:“嗯。”
任月:“見義勇為啊。”
方牧昭:“算是見‘義’勇為。”
“挺厲害,家屬應該給你登報表彰。”任月不是家屬,沒法激動肯定他,但打心底佩服這樣的人,她難得沖他笑了下,口罩遮住口鼻,遮不住眼裡的光。
方牧昭好像給閃了一下,平日銳利的眉眼怔了怔。
“我盡量10分鐘給你出結果。”任月示意一下插了吸管的試管,轉身走向儀器群深處。
任月8分鐘發掉了報告,走到窗口張望,想叫方牧昭去打印。
人已經沒影了。
任月趁空沖了杯咖啡提神,在噪音裡忙活一陣,窗口鈴聲再度響起。
這一次,窗口外沒人,标本架也沒新标本。
台面多了一隻烏篷紙船,白色船體印着稀疏黑字,是用B5紙的檢驗報告單折的。
船裡躺着兩枚白蘭花,含苞待放,像兩顆剝了皮的大白兔奶糖。
要真是奶糖,任月可不敢吃。
她托起“神秘患者”送來的烏篷船,聞了聞,冷香幽幽,沁人心神,她不禁又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