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時以被那抹白刺了眼睛,抿了下唇角,挪開目光。
昨晚輸液用了左手,今天換了右手,不方便亂動,會滾針。
但蘋果派是文時以把車開得飛快買來的熱的,放涼了很可惜。
叢一看了一眼文時以,又看了看熱乎乎的蘋果派,嘴硬,什麼也沒說。
文時以察覺到了她的目光,稍作思考,最終去洗了個手,然後重新回到叢一床邊。
精緻的包裝被拆開,蘋果的香甜氣流竄出來。
文時以用叉子切了一小塊,遞到了叢一的嘴邊。
叢一本梗着脖子想拒絕,奈何蘋果派就在她嘴邊,濃烈馥郁的香甜氣直往她鼻子裡鑽。她微微張了張嘴,吃掉了那塊蘋果派。
甜絲絲的味道在整個口腔蔓延開來,是很熟悉的味道。
吃到好吃的東西,她的眼尾微不可見的顫抖了一下,嘴角略微揚起弧度。
文時以瞧見她的神色,莫名地也跟着心情好了幾分。
她就像個可愛天真的小孩一樣,失去自己心愛的東西就要大哭大鬧一場,但是給一顆糖哄一哄,耐心地安慰一下,就又會重新笑起來。
蘋果派的味道在口腔中久久不散。
她低下頭,仔細回味着這一口。
櫻花樹下站誰都美,就像這蘋果派誰買來的都是一樣好吃美味。
這樣想着,她努力安慰自己,出神了幾秒。
“既然吃甜品是為了心情好一點,就不要在吃的時候想别的。”文時以察覺到她從喜悅到沉思的微表情變化,看破了她的所思所想,不留面子地點破,順手又用叉子切了一塊,“蘋果派就是蘋果派,不要寄托任何情感和幻想在這種死物上面,好吃,你喜歡吃,就多吃一點。”說着,他又一次遞到了她嘴邊。
男人灰藍色的眸光略微有些暗淡,看着她的時候眼底也不見波瀾,說話的口氣一如既往的四平八穩,冷漠平靜得不像話。
叢一擡眼,又一次與他對視。
他們好像是完完全全的兩種人,兩種思維,是極緻感性與理性的兩個極端。
他是強大平靜任何時候都激蕩不起來波瀾的深潭死水,她是興奮熱烈常年不安分的熔岩火山。
這樁婚姻,就像是把兩抹完全不同且不相溶的顔色混雜在一起。她是明亮跳躍的亮色,而他是素淨單調的暗色。
這樣的不同,她不信他看不出來,卻還是一定要娶她。
“你非要娶我,是因為我是叢家的大小姐,對吧?”
見叢一不再開口吃東西,文時以沉思了半秒,低頭看了一眼叉子上的那一小塊蘋果派,然後放進嘴裡。
很甜,還是熱的,口感很好。
隻是他個人對甜味比較敏感,沒有那麼喜歡。
很自然的動作,用了她剛用過的叉子。
微微斂了下神色,文時以放下叉子,繼而坦然回答,“你可以這樣理解。”
聽到了他的回答,叢一忽然笑了笑。
挺好的,目标明确。
圖錢圖名圖利都好說,她都給得起。
“你想要的,我能給你,但我想要的,你給不了。”叢一不以為然。
“你想要什麼?”文時以冷靜以對,“真心嗎?愛情嗎?”
卧室内安靜下來,叢一短暫地陷入沉默,她在思考文時以的話。
也就幾秒的功夫,她便想清楚,肯定地重新擡起頭,不服輸的模樣像是隻驕傲的白天鵝。
“是又怎樣,除了真心和愛,其他的我都不稀罕。金錢權利,名望地位,這些東西,不用求,也不用别人給我,我生來就有。”
“我叢一,自出生起,就金尊玉貴,千嬌百寵,這個世界上,隻有我不想要,沒有我得不到,我就是有這個資本。”
太陽升了起來,照耀着這座昨晚被風雪侵蝕的古老城市。
窗簾被拉開,有明晃晃的陽光透進來,冷峻的男人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背着光,硬挺尖銳的五官輪廓被鍍上了層光暈,挺翹的鼻梁山根和清晰銳利的下颌像是要将光割斷一般。
針管裡的藥水一滴一滴地往下墜,整個房間安靜得可以聽見心跳聲。
他聽清了她的話,沉默了半晌,很淡地微動了下唇角,不像是是笑,更像是不屑,可偏偏深情的眼睛裡又參雜了半絲懇切,不像嘲弄。他擡眸觸及到了床上女人執拗傲嬌的目光。
“真的是這樣嗎?”
“那這些年,你不顧一切把自己搞得面目全非,怎麼沒得到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