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挂電話,一邊走一邊告訴我你的位置,你看見了什麼,有什麼标志物?我在這邊看看能不能找到你。”
“我剛剛一推門進來就到了住院部四樓。窗外有兩棵比四樓還高的松樹,可以看到對面的綜合部大樓,南冬雪,你猜我看見什麼了?”
“什麼?”南冬雪配合着問道。
“汀華三甲醫院,這是我們市裡的醫院嗎?我怎麼沒聽說過。你昨晚把我送到哪裡來了?”
南冬雪呆了。不僅是時間,連空間也能跨越。之前是她和熾連澤一起陷入了過去的時間,又因為是第一次,也沒有受到任何傷害,所以恢複正常之後并沒有多少恐懼。現在想着熾連澤一個人被帶進了不屬于他的地方,未知的恐懼感猶如潮水一樣湧來。
2024年2月2日,父親在汀華三甲醫院等待手術。當時她在外地,遇上台風天氣,交通中斷,無法趕到。兩天後,老家的親戚把父親又送了回去。
這真的都是張梧桐的傑作嗎?他到底想要幹什麼?她隻想在完全新鮮的人群裡重新建立社會關系,由此開啟新生活,可不想被人挖開了過去,将她反複鞭屍。
“你忘了嗎?那是你的爺爺奶奶,也是我的老家的醫院。現在,我和你相隔了三百裡,熾連澤,找到你過去時走的路了嗎?”
“嗯,到了,我是推開了這扇門才進來的。”
“小心點,試一試。”
南冬雪的聲音像是一杯夏日午後的一杯西瓜汁,柔柔的灌進熾連澤燥熱不安的身體裡去,把那些不舒爽的感覺慢慢撫平。
熾連澤又想把這聲音記錄下來,但他已經錯過了那一瞬間,隻能反複回味。
沉浸于此的時候,他已經走過了那道門,南冬雪在電話那頭說了什麼,但他沒有聽到。他希望從那道門裡出來,能夠看到為他擔心的南冬雪,他會給她一個驚喜。
他顯然已經不在醫院裡了。
那是一條拐彎的下坡路。兩側山坡高聳,往前隻能看到前方兩百米處的崖壁,往後也隻能瞧見茂密的灌木叢。
仍然寒風凜冽。一個穿着行政夾克的男人正在背對着熾連澤,沿着路邊往前走。
熾連澤很是奇怪,這裡沒有門,他是怎麼過來的呢?待會兒又要怎麼回去?
“怎麼樣?你到哪裡了?我找不到你。”電話裡傳來南冬雪的聲音。
“我看見你了。”熾連澤說。他看見南冬雪正朝他這邊走來,看見面前的人,開心的笑起來。
熾連澤招招手。但南冬雪似乎看得不是他,而是他面前那個男人。
南冬雪朝四面八方細細察探了一遍,并沒有看到熾連澤的身影,一個可怕的想法浮現在腦海中,她立刻求證:“你那裡是什麼時間?”
一連呼喚他好幾次,對方沒有回音。但電話裡傳來周圍的鳴笛聲、風聲、以及路人的說話聲。
“我好想你啊!今天一整天都在想你。”
“想去吃什麼?寶貝,讓你在路口等我,你怎麼跑過來了?”
“背着我好不好?”
“怎麼了?那人是誰啊?”
南冬雪回頭去看剛剛從他們身邊走過去的那個怪異路人。隻是她有些近視,今天出門又沒有戴眼鏡,有點看不清那人的臉。乍一看,竟然覺得他有點像以前認識的那個人。
他從走過來的時候就盯着他們兩個人看,直到擦肩而過,又回過頭來看。宋敏安把腦袋擠在她的脖子裡,假裝擁抱,久久不放開。南冬雪忍着心中的不适,尋找着借口讓兩人保持合适的距離。
宋敏安說過會尊重她。大部分時間都會說到做到,隻有偶爾會像這樣。拒絕的話,她說不出口。而宋敏安又常常在她耳邊叨叨着“你應該克服這些心理障礙。”
熾連澤一直走到雙方互相看不見的距離。手機仍然在通話中,但雙方沉默着。熾連澤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某個人故意讓他看見這些,目的何在?是為了救南冬雪,還是為了挑撥離間,讓他覺得南冬雪是怪胎。
好好的一個女孩子,多麼優秀的一個女孩子,幹嘛去喜歡一個老男人?那個人有老婆有女兒。南冬雪看起來隻比他的女兒大幾歲而已。
南冬雪和張梧桐在一起了,是不是說明他們已經斷了關系?那問問的話,有關系嗎?
熾連澤剛要說話,聽見電話裡南冬雪的聲音,“我知道你在什麼地方了。你上次是怎麼出來的?熾連澤,你有沒有發現什麼規律?”
“我猜,南冬雪,那個男人是不是騙了你的錢?”
“你之前說時間錯位是和門有關,但你剛剛過了一道門,沒有回來,我也想不出該怎麼辦。熾連澤,你現在怎麼樣?情緒還好嗎?身體還好嗎?”
“我在生氣。南冬雪,我不想回去了,你不是說我不了解你嗎?恰好,我現在就來看看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