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冬雪聽到這個名字,再次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分明是熾連澤的外表。是誰都可以,為什麼偏偏是熾連澤?明明告訴過他的!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
“我可不是張梧桐。”這位熾連澤的臉黑了黑,轉瞬又恢複陽光開朗的氣質,“介紹一下,我也是熾連澤,如假包換!哎呀,你要是不出現的話,老婆馬上就要答應和你在一起了,你可真倒黴。看看你們這樣子,好啦好啦,我走了。”
房間裡闖進一股涼風,沒有人說話,安靜的可怕。南冬雪探頭去看,發現窗戶開着,窗簾在風中飛舞,剛剛那位熾連澤的身影已然消失,任誰來看都覺得他是從窗戶離開的。
她想去看看,但沒有力氣。一種恐懼已然猶如一頭猛獸,啃掉了她大半個身體,剩下的殘肢碎屑正艱難的支撐着原本的形狀。她很害怕。他說他不是張梧桐。他用熾連澤的身體來騙她,而她差點上當了。
不僅是這種苦楚,還有别的,說不清道不明,或許是此生所有的委屈都趁機跑來讨債了。
熾連澤關了窗戶回來,南冬雪正癱在地上哭。這是第二次,看見南冬雪如此脆弱無助的模樣。熾連澤不管不顧的走過去想要抱她起來,坐在暖和的地方,再好好的發洩情緒。
一隻膝蓋剛剛落地,熾連澤還沒碰她,南冬雪先抱了上來,抓着他的衣襟埋頭繼續哭。熾連澤隻好脫掉了外衣披在她身上,輕輕抱着,也不去看她,給她足夠的私密空間靜靜等着她自己将不好的情緒完全發洩出來。
“沒事的,有我在。”
“我會陪着你的,沒關系。”
一遍遍的安慰。熾連澤的眼裡也慢慢有了淚痕。他擡手一抹,這個動作被南冬雪捕捉到了。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此刻的她已經哭累了,眼睛哭的又澀又疼,心裡的恐懼感也變鈍了。她不想熾連澤看見自己一副狼狽的樣子,便躲在熾連澤的衣服裡擦臉。
熾連澤向後在地闆上坐下來,正好将躲在洞裡的南冬雪看個完整。他微微笑着,像是飽經滄桑的人終于明白幸福就是以前每天都會做的那件最簡單的、最容易觸及的事情,滿足的品嘗到了甜蜜。
已經被看到的情況下,南冬雪再遮遮掩掩便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她一橫,“你笑什麼?要是你看到兩個我的話,不會害怕嗎?”
“我當然不會害怕。你可沒有我那麼可怕。”熾連澤想起曾經在時空循環裡回到童年的山坡上,和南冬雪肩并肩的那一幕,頓了一下,又說,“我在笑我們還都好好活着。笑南冬雪你痛哭一場,終于緩和回來了,還能沖我發火。”
“是活着,但很痛苦。”
“是很痛苦,但也能活着。”尾音落地之時,熾連澤的聲腔已經變了。南冬雪擡眼一看,這人竟然眼淚汪汪的過來準備求抱,“我能抱着你哭會兒嗎?”
南冬雪正在思索如何拒絕。誰讓她剛剛腦子發熱一頭鑽進這房間裡唯一的活人懷裡尋求安慰?這就要還回去了?可是他們兩個抱在一起不太好吧?!
她實在無法對着這樣的熾連澤表示拒絕,胳膊微微一擡,熾連澤自覺的撲過來了,抱着她的脖子,将腦袋放在她的肩膀上。沒有聲音,隻是能夠感覺到他時不時擡一下手,是在擦眼淚。
“像你這樣也會哭啊?”
“南冬雪,看見你我就想起我妹妹了,我無法原諒我自己。”
“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這件事情上,她也無法面對熾連澤。他對她越好,她就越恨自己。但她也想放過自己,重新開始生活。所以,對不起他的妹妹,也要繼續對不起他。
“我那天還騙她說會給她買糖吃。一說給她吃糖,她能快樂好幾天。我知道這不是誰的錯,但我一想起來就會恨自己恨得要死。我也恨自己為什麼要沖你生氣?我隻對我妹妹和你做了壞事,她不能原諒我了,你還能原諒我……”
“我不怪你啊!”
“我需要你原諒我,南冬雪……”
“我原諒你了啊,不是你的錯。”
“不夠,這不夠……遠遠不夠,我很害怕我迷失在某個時空,誰都不知道,帶着不被原諒的仇恨死掉……南冬雪,為什麼你……不能成為……我的救命稻草?”
“你看到了……”
“宋敏安是個老渣男!”
熾連澤放開南冬雪,難以置信的看着南冬雪的眼睛。她驚慌失措,無助之至。
“不是……”
話沒說完,熾連澤又打斷,“喜歡過渣男,玩過過家家那又怎樣?誰在乎這個?南冬雪,你的腦子被什麼東西教壞了?為什麼要任憑那些封建糟粕把自己束縛起來,和那些已經心理扭曲的人站在一邊坑害你自己?你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想和誰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就算你和我在一起,心裡裝着别人,就算……算了,南冬雪,我不能逼着你和我在一起。”
你也挺扭曲的。南冬雪心想。
“我有喜歡的……”
“張梧桐是神是鬼,你知道嗎?你絲毫不在意我們的處境嗎?”
南冬雪神情低落,“我知道他是誰。從我有記憶時起,他就總是在我困難的時候默默護着我,我知道他是誰……”
“我也保護了你很久,你都不知道啊。”
這無力的申訴,終于換來南冬雪坦誠的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