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完,江向東又補充一句:“對了,這些粗糧都是借你們的,等你們上工了,掙了工分,都要還的。”
知青們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更加難看。
傅俊彥也傻眼了,這怎麼跟他想象的不一樣,他還以為,他們這群知青一下鄉,就會受到社員們熱烈的歡迎,又是殺豬又是殺雞的款待他們,能美美地吃一頓大餐,沒想到還要自己做飯,是不是有哪裡弄錯了?
他這麼想的,也就這麼問了。
江向東跟看白癡似的看了他一眼,動動嘴,到底還是沒說什麼。
孟秋梨擱心底幫江向東把話補上:這大白天的,咋就做起夢來了,還殺豬殺雞,想得美。
隊裡的豬都是有定數的,過年的時候還要交任務豬,要是把豬宰了,公社第一個找隊裡的麻煩。
至于殺雞,為了他們?
呵,長得不美,想得倒挺美。
他們說話的這一會功夫,茅草土坯屋裡已經走出了幾個人,有男有女,臉色都不大好看。
這些人是之前來的知青,又有新的知青下來了,就意味着住的地方要擠一擠了,不高興也是正常的。
江向東安排完就走了,馬上就要秋收了,他還有不少事要忙,今天已經浪費一天功夫在知青上了,可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他哪裡知道,更大的麻煩還在後頭呢。
大隊長走了,其餘社員也陸續散了。
孟春桃臨走前,還笑吟吟地在鄧韻面前轉了一圈,壓低了聲音道:“你以為你城裡來的了不起啊,等着吧,苦日子還在後頭呢。”
“你!”鄧韻咬牙跺腳,剛想反駁兩句,孟春桃已經走遠了。
孟春桃這一耽擱,回家的時間也比孟秋梨要晚了幾分鐘。
她一進屋,譚金鳳看到她眼圈紅紅的模樣,驚訝道:“桃兒,你咋哭了,誰欺負你了?”
說着,她将懷疑的目光落到了孟秋梨身上:“是不是你妹妹弄的。”
孟秋梨呵呵了,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即便她隻比孟春桃小兩歲,但個頭比孟春桃要瘦小好幾圈,哪能欺負得了她。
孟秋梨才不背這口黑鍋,幽幽道:“她跟知青吵架了。”
“什麼?”譚金鳳眼睛瞪得圓溜溜的,抓着孟春桃的胳膊不停盤問,“你跟誰吵架了?”
孟春桃恨孟秋梨多嘴,但又不得不回話:“跟新來的女知青。”
譚金鳳狐疑:“新來的女知青?你都說是新來的,咋跟人結的梁子?”
孟秋梨繼續幽幽:“她給一個叫傅俊彥的男知青送水,有個叫鄧韻的女知青看不過眼,損了她兩句,她就跟人吵起來了。”
孟春桃打斷她的話,說:“好了,媽,不說這個了,我肚子餓了,有啥東西吃沒。”
譚金鳳:“這還沒到吃飯的點呢,你咋就餓了,咋了,大隊長沒給你飯吃?”
孟春桃撇撇嘴:“沒給,空着肚子走了幾十裡山路。”她望向孟秋梨,眼裡藏着不滿,“我就沒有秋梨這麼好命了,去的路上大隊長讓她坐驢車上,就走了一半的路程。”
原本想着譚金鳳會幫着她罵孟秋梨兩句,沒想到譚金鳳卻是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道:“我苦命的娃哦,要是跟江老三訂親的人還是你,這驢車應該是你坐的。”又罵罵咧咧,“這大隊長也真是,都說人走茶涼,這茶涼得也忒快了些。”
孟秋梨懶得看她那副作态,轉身進了廚房做飯。
雞蛋不頂飽,中午沒吃飯,她也餓了。
很快,地瓜稀飯、切成絲的蘿蔔鹹菜還有一碟地瓜和野菜烙的餅就做好了。
不是孟秋梨不想做别的,而是孟家隻有這些食材。
在這一日三餐吃地瓜都成标配了,這裡有句順口溜,地瓜湯地瓜馍,離了地瓜不能活。
孟秋梨确實餓了,也不等其他人了,自顧自地吃了兩大碗的地瓜稀飯,惹得譚金鳳一直飛眼刀子。
孟春桃看孟秋梨吃得香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又怕她把飯都吃完了,趕緊拿起碗,狼吞虎咽。
孟家的家務一向都是孟秋梨做的,吃完飯,她像往常一樣,準備收拾桌子洗碗,省得譚金鳳再罵罵咧咧。
孟春桃看着桌上剩下的兩個地瓜野菜餅,眼珠子轉了轉,說:“今天我來收拾吧。”
孟秋梨動作一頓,望着孟春桃,驚訝地挑了挑眉:“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