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生活老師生氣地推開門時,隻看到了應符桑一個小孩坐在電視機前。她沒多問,當即宣判是應符桑偷拿了錢去買碟片,而且還偷拿了房間鑰匙。
于是應符桑從黑屋子出來後又被送到了另一個黑屋子——關禁閉。
站的時間太久,應符桑在器材室的地上坐下休息。
迷宮的死路似乎終于被打通,而他離開迷宮卻又走進了那間黑屋子。
也許是這種環境放大了人的感官,沒來由的,應符桑似乎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心髒跳得越來越急促,撲通撲通地仿佛要跳出胸腔。
随之而來的還有頭部的眩暈感。
黑暗中無法視物,他難以判斷視線是否模糊發黑。強烈的窒息感下,應符桑用力扯住自己的衣襟,就像溺水的人下意識尋找浮木。
來不及過多反應,意識徹底抽離。
……
“現在的小孩身體素質真是太差。”
眼皮好似有千斤重,應符桑努力掀開眼簾,首先入目的是純白天花闆,耳邊還傳來說話聲。
他試探着動了動身體,床闆發出的聲響終于驚動了旁邊的人。
“醒了?”校醫轉身走到應符桑床前,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裡,看着他問道:“感覺怎麼樣?還有哪不舒服麼?”
應符桑坐起身,混沌的大腦逐漸清晰,環視一圈周遭景物後,他知道自己是到了醫務室。
心髒的不适感似乎已經消退,心跳也恢複正常,因此他便搖了搖頭。
校醫點點頭,很不以為意地說:“你這個情況啊我見得多了,無非就是低血糖,肯定是平時作息不規律、不好好吃飯吧?身體素質太差!”
說着,他又去拿了瓶葡萄糖遞給應符桑說,“喝完就趕緊上課去吧啊,别占着床位了。”
應符桑接過說謝,忽然又問:“請問,是誰把我送來的?”
聞言,校醫想了想又轉回頭說,“好像是個正好路過的老師吧。”
走之前應符桑看了眼時間,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距離他被關器材室隻過去了一個小時,這次運氣出奇的好。
現在還是上課時間,回教室的這條林蔭小道靜靜的。
“已經沒事了嗎?”
又有風吹過,蒼翠竹林中簌簌落下許多竹葉。一道聲音夾在春風中,聽着有些失真。
應符桑回頭,在不斷飄落的葉片中,人影逐漸清晰。
他有些驚訝,“你怎麼會出現在這?”
戚行聞在他身旁和他同行,不急不徐地解釋道:“放心,我現在來找你都是神魂狀态,除了你,旁人看不見。”
他這麼一說,應符桑才發現對方周身确實浮着飄渺光暈,少了些實感。
應符桑的反應力某些時刻又很快,他想了想,直接問:“所以,是你看到我被關在了器材室嗎?”
似乎也沒想到他會這麼敏銳,戚行聞愣了一秒才點頭說:“對,雖然我無法觸碰到人類,但略施些法術捏個人偶用用還是可以的。”
應符桑了然,猜想剛剛校醫說的那個老師大概就是他變的。
不過……
“你還會做人偶?”大神仙會的東西果然很多。
戚行聞精神過于放松,下意識脫口而出:“嗯哼,還是你教……”話音倏地止住。
應符桑的注意力放在了看路上,恰好沒聽太完全,“什麼?”
戚行聞微笑,将左手不着痕迹地背到背後,藏住了被天道察覺而灼出的黑洞,“沒什麼。”
又走了一段路,戚行聞忽然看着應符桑的側臉,認真問:“桑桑,你覺得,關你的人為什麼要這麼做?”
應符桑沒轉頭也幾乎沒有思索,“因為厭惡。”
戚行聞緊接着問:“怎麼理解‘惡’?”
他念的就是厭惡的惡,而不是惡意的惡。
聞言,應符桑不由地放慢了步伐,然後停住。
這個問題似乎将他又帶回了那個迷宮。與其說感知不到“惡”,倒不如說其實很多次他都看到了真正的出口。每當他想要邁出步子時,總會有聲音問:可是,為什麼要逃呢?
而這個聲音的主人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
應符桑沉默着擡眼看向戚行聞,回答說:“不喜歡、不滿意從而引出的一種情感。”
聽到這個答案,戚行聞笑着搖頭,他看着教學樓的方向,神情溫度卻在下一刻陡然冷卻。
“是罪過。”他說。
“反思自身或放任不管都隻會助長他們積累罪過的欲念,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試試反擊呢?”
一瞬間,長期以來一直禁锢着應符桑雙腿的、那無形的枷鎖似乎出現了一道裂痕。
他有些遲鈍猶疑,“你的意思是……”
戚行聞沒管手腕上也被灼出的洞,隻看着他的眼睛莞爾,“我會幫你的,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