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燕承微的氣息,不到半日,就已經離天驕門很遠了。
花佩風腳程慢了下來,揮出幾片桃花瓣來,悠閑地躺下了。
明玊沉默着坐到另一側,漆黑锃亮用來束發的袖珍弓一閃一閃地,開始發光。
花佩風朝她勾了勾手指:“好狠心的阿玉,怎麼忍得住這麼久都不出來見我。”
話音還未落下,弓裡就急切地飄出了一道透明的身影。
是個年輕女人模樣,身材纖細,面容柔美,柳眉一蹙,便是我見猶憐。
明玉冷笑:“哪有你狠心,負心薄情的壞女人,将我哄騙到手後又是好長一段時間不見蹤影。我哪比得上外面的男男女女,還以為師姐早忘了我了。”
花佩風伸出手,透明冰涼的手掌搭上去,那道魂魄順從地依偎到她懷裡。
她看了眼明玊:“這不是為了你的妹妹,出去找替你固魂的法子麼?阿玊每月心頭血将你喂着,你從前不是很心疼嗎?”
明玉靠在她綿軟的胸口,輕聲問:“那你找到了嗎?”
花佩風歎了口氣:“要想魂魄不消散,除了血脈相連之人的骨血,隻能借助魔氣。”
“稻荷村那些亡靈,就是沾染了魔氣,才會長久未散。”
明玊忽然看向花佩風:“若我有一天不在了,師姐會為了姐姐成為魔修嗎?”
花佩風笑了笑,手中的桃花瓣飛舞起來,像下了一場桃花雨。
“我本來也不是什麼正經修士,雖然不是魔修,但以前在合歡宗,也是被稱作邪修的。”
“隻要實力強大,什麼修士也有容身之處。現在合歡宗不也能在修仙界說上話了麼。”
“再等等吧,一定還有其他的辦法,若非走投無路,成為魔修實在是下下策。但不代表我不願意為你姐姐付出一切。”
明玉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美滋滋地說:“你有這個心我就已經死而無憾了。我哪裡舍得讓你過上人人喊打朝不保夕的日子。”
她爬到花佩風身上,親了親她的唇,低聲說:“好久沒見,我想要……”
明玊咳了一聲:“……燕承微的事還沒解決,姐姐,你收斂一點。”
她都不知道師姐風流就算了,居然還男女通吃。
早知如此,她一定不會不小心洩露姐姐的樣貌……姐姐也是,師姐明明就是看她長得漂亮,她還莫名其妙就愛上了。
哪怕因為以前淪落風塵,見過太多惡心男人,也不至于愛上女人吧……
勸了好幾次,反倒叫她們姐妹不和。
明玊隻能任由她倆勾搭,反正被愛的不是她,最後被傷心的也不會是她。
她總不能因為花佩風不要她的姐姐。
明玉怔了怔,表情有些不安。
花佩風安撫她:“别擔心,我不會讓他傷到你的。”
之前燕承微把那些亡靈打得魂飛魄散的畫面還是太有沖擊性了,明玊一直以來把明玉保護得很好,花佩風很能理解明玉的害怕。
明玊道:“燕承微恐怕不願和我們回去。”
她性格沉悶,幾個師兄弟妹中,除了和花佩風關系獨一檔親密外,其他幾個交往都比較一般。
但即便這樣,她也知道,燕承微心氣兒高,性格軸,當着師尊的面都敢忤逆濫殺,是絕不可能聽她們的話乖乖回去的。
花佩風若有所思:“燕承微本性坦蕩,不像會說謊的人,但他确實說謊了。”
“他承認屠村,亡靈魂魄長久不散,不可能是因為還有血脈至親在世,定是依靠魔氣。”
“他們說神明賜予他們力量,讓他們能福壽綿長,活到百年。”
“凡人壽數短暫,活到五十多的都寥寥無幾,我想定是他們聽了魔修蠱惑,染上魔氣。回來的燕承微發現後,隻能大義滅親。”
“在稻荷村村民眼裡,他們沒做什麼壞事,隻是想活得長些,他們供養長大的燕承微無論出于什麼理由殺了他們,都是忘恩負義,十惡不赦。”
明玊想了想:“那燕承微謊稱他們是染了瘟疫又是為何,直言染了魔氣,那他根本不會受到懲罰。”
花佩風笑了笑:“可能不想他們死後仍舊背負罵名吧。”
明玉問:“若真相是這樣……燕承微豈不冤枉?魔修真有那麼十惡不赦嗎?倘若魔氣真的能讓凡人活得再久些,那也沒什麼不好呀。”
沒有死之前,她也是一個普通的凡人。五十多年的光陰實在短暫,凡人想活得久些,無可厚非。
花佩風道:“隻是我的猜測而已,真相如何,也隻有燕承微知道。至于魔修……從古至今,混法境和魔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無論是凡人還是修士,一旦沾染上魔氣,凡人會性格大變、面無全非,至于修士,撐得久些,但也往往迷失心智,淪為欲望的奴隸。”
“不過,”她慢悠悠地補充,“我們對魔氣了解得還是太少了,大家諱莫如深、避如蛇蠍,很少有人會去研究它的好處,我其實不太相信世界上會有一無是處、徹頭徹尾的壞東西。”
“混法盟是一個,但他們常常我行我素打開混法境,搞得許多地方寸草不生,又造出許多魔獸和行屍走肉,很多死城也因此誕生。于是加深了魔修十惡不赦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