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歡你。”

懸停在半空的無人的士靜候已久，林黛玉随手打開信息屏蔽器，投影轉換，千篇一律的公共交通内部立刻變成她們熟悉的金陵星基地的模樣。

林黛玉在全息透屏上開始編寫程序，随口同劉姥姥搭話。

劉姥姥不說話，沉默将數據流從自己的個人端上載到工作室客戶端，和林黛玉共享。

紛繁複雜的數據流和信息瀑布在兩人大刀闊斧的删減整理中漸漸脈絡清晰，歸于幾條重要的代碼數據。

“那與我何幹。”劉姥姥摘下全息眼鏡，瞳孔的顔色由僞裝銀色歸于她的本我黑。

“我草尼奶奶的林黛玉，快憋死你姥姥了。給你當傭人就算了，還想把你姥姥送出去換數據？嘿嘿，得虧你劉姥姥是人間富貴花，三言兩語，數據到手……”

黑發黑瞳，滿嘴廢話，林黛玉熟悉的劉姥姥終于回來了。

她耐着性子同那妙玉分析數據牆的所謂bug，不過是為了“竊取”人家的内部信息瀑布。

林黛玉掩着嘴笑：“那妙玉長得不錯，吃的用的穿得住的都挺好……看樣子對姥姥也崇拜得很，姥姥就一點不動心？”

劉姥姥，本命玉華，擅機械、精僞裝。

何謂僞裝？銀發銀瞳是僞裝，沉默精明是僞裝，連同妙玉對話時候流露出的片刻溫存欣賞，也是僞裝。

“動心？我？為她？”

劉姥姥誇張地長大嘴巴：“那種自命清高、孤芳自戀又矯揉造作的星際産物，有任何一點值得欣賞的地方嗎？”

待回到房間，劉姥姥更不再理會林黛玉，繼續埋頭在她的臨時實驗台。

林黛玉撇撇嘴，夏蟲怎可語冰？你永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門口傳來門鈴聲，全息影像中出現平兒的身影。

“兩位吃穿用度都可好？鳳姐兒着我來問問有沒有什麼短缺的？”

一身常服的平兒看上去溫柔得體，手捧禮盒，最上面是一個精巧的玻璃花瓶，裡頭插了兩支罕見的雪梅。

“南遙星雲進貢了一些精品樣子貨，鳳姐兒說看林姑娘大概是能看上的，就着我帶來了。”

指的自然是那兩支雪梅。

曾經在祖藍星上随處可以栽種成活的植物，待到這千年之後的星際之巅帝王星，反而成為了千金難求的稀罕物。

也真不知道是科技的進步？還是文明的倒退。

門開了。

銀發銀眸的劉姥姥接過平兒手中的禮盒，将人迎了進來。

林黛玉嗤笑：“我喜歡怎麼樣的？平姑娘不應該更清楚？”

門關了。

黑發黑眸的劉姥姥擅自拆了那禮盒，從中取了雪茄煙。

“快活！好快活。”劉姥姥翹着腿躺在自動沙發上，機械手臂給她點燃了雪茄。

“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頂頂重要，你這裡有真的飯吃，又有真的衣服穿。要我，也樂不思蜀了。嘿嘿……”

“何必揶揄人。”平兒看都沒有看四仰八叉的劉姥姥，語氣平穩，但是面上帶了點愠色。

“好了，平兒來看我們已經是表達立場了。”林黛玉将那兩支雪梅端在手上把玩。

啧，可惜了。

雪梅是真雪梅。

但是南遙星團距帝王星十萬八千裡，新鮮的雪梅還沒有踏出飛船就要枯萎。

所以，這也不是真的雪梅。

這是經過多重防腐處理的雪梅，可以保證“開花”長達數月。

但是，這還是真的雪梅嗎？

林黛玉目露惋惜，輕撫了一下花瓣。

“很疼吧？”她對着雪梅标本喟歎，“與其經曆那樣慘無人道的處理，倒不如直接爛在南遙星團，爛在泥土裡來的讓你暢快吧？”

“喲，又瘋了一個。一個兩個都是瘋子。”

劉姥姥批注。

平兒眉色淡然，鎮定坐在，給自己斟茶，等着陷入自憐情緒的林黛玉自己走出來。

“說罷，要我怎麼配合？”

顯然，三個人是舊相識。

這話一出，激怒了劉姥姥。

“怎麼？你覺得我倆像是來打秋風的？稀罕你們賈家王家的施舍個殘羹剩飯的？”

林姥姥生氣起來，上好的雪茄往地上一擲，全息地闆的纖維末端被火焰炙燒，機械手臂立刻做滅火處理。

［警告］［警告］［警告］

投影警告被劉姥姥不耐煩地關掉。

全屋科技設備瞬間停止，和落地玻璃外燈火霓虹的城市夜景不同，整個房間陷入黑暗。

當全息影像褪去。

霓虹殘影中可見不過家徒四壁。

所謂的帝星超五星豪華酒店，金碧輝煌的布置也不過都是全息投影。

林黛玉點燃備用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