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不知道從哪兒刮來一陣涼風，吹得尚賢什麼心情都沒有，看見面前又呆又蠢的人心裡就直膈應。

這風确實讓他更煩躁了些，想抽煙，卻找不到門道。

靈網深層空間到底是一個什麼地方？這裡為什麼會有如此接近于現實世界的自然環境，又有類似于意識空間的純另類領域？

比如那些閃爍變換的光斑，一片區域一片區域毫無整齊規律的，看的人逐漸升起一把把割裂感。

“是我讓你不高興了麼？”墨小雨開口，又懵懵懂懂發問。

“你到底在跟我玩什麼把戲？”尚賢冷着臉道，“我沒工夫陪你演戲。”

“你好兇。”墨小雨垂下手，“我才第一次見你。”

“什麼？”尚賢盯着人重新問回去，眼神裡帶着滿滿隐藏過後的壓抑與懷疑。

這人又在搞什麼名堂？

都在他面前了還要玩什麼幼稚無聊的遊戲，裝可憐，又或是裝無辜，也許用無知來形容會更合适一點。

“你太兇了。”墨小雨低低重複着，也不敢太大聲，也不敢看人。

偏是這副乖巧的模樣磨滅掉尚賢心裡那抹不痛快，擠出一絲耐心給人，沉了口氣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叫鐘小雨，我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他很乖回答道。

尚賢聽到這話猛地想起裴頌給他送過來的資料，那上面寫着的名字就是鐘小雨。

姓氏變了——

“你媽媽叫鐘雪薇？”尚賢根據文件裡的資料繼續問。

“嗯嗯。”墨小雨點點頭，樣子依舊乖的不行。

“怎麼了？”

墨小雨試探着張口：“你認識我媽媽？”

“不認識。”尚賢很快否定，心裡亂糟糟一片，還沒從剛才的境地中緩過神來。

好的一方面是啞巴開口了，壞消息是個腦子失憶的。怎麼着尚賢都覺得花出去的那麼多競拍金一點都不值，等江河過來指不定要怎麼取笑埋汰他。

“我帶你去看星星吧？”墨小雨重新拉住面前高大男人的手，“你别生氣了好不好？你長得這麼好看，眼睛亮亮的，就像是星星一樣，我們一定能看見星星的，我帶你去逛逛。”

尚賢跟在人後面，聽人繼續絮絮叨叨，小嘴還挺能說會道的，好像也不是真的挺怕他。總之，跟他屋内床上躺着的那個不一樣。

“你是不是迷路了？我看你好像對這裡很陌生？”

尚賢終于是有點興趣了：“所以這裡是哪裡？”

“我的家啊。”墨小雨回看他一眼，生怕身後的人走丢了，緊緊牽住人衣袖，“沒有危險的。”

他大約是看出了尚賢身上的那股不安和焦躁的情緒，一直有在努力的安撫和緩解。

尚賢對這無厘頭的話全然不信，任何一個陌生地方都會讓他戒備起來，更何況這裡是靈網的深層空間。夾層裡到底有什麼都不好說，更别提要是遇到什麼網絡故障了。那将很有可能一直會将他困在這裡，再也無法回到現實世界。這裡，每走一步，都是危險。

“你真的不認識我嗎？”尚賢還在确認。

墨小雨拉着他坐在一片山坡草地上，擡頭就是深沉的夜幕。

他微微笑着回看他搖了搖頭，表情真誠的不能再真誠了：“那你願意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那樣我們也算是好朋友了。”

這番話可太有趣了，從來沒有人在尚賢面前以這樣的姿态去跟他做這樣的交流。新鮮，活潑，生動且趣味橫生。

“我叫尚賢。”

他淡淡道：“你想跟我成為朋友？”

他真的很想知道面前這個人是不是在裝，尤其是此刻還穿着這樣一副狐媚子上身的衣服，什麼都遮不住。偏那張臉是純淨的，性子也是純粹的，太表裡不一了，有些揣測是在所難免的。

“不能麼？”墨小雨是很沒有底氣，完全卑微的姿态。

尚賢撇開刺探的視線，沒說話，看完草地又看向頭頂上那幕夜色，根本就沒有他口中所謂的什麼星星。黑漆漆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周圍的夜色也一點都不好看。

“你說的星星呢。”尚賢有點無語，這人怎麼總要騙他。草坡上的風景并不好，還涼飕飕的冒起一陣陣冷風。

“星星……”墨小雨呢喃着看向夜空，“要找星星的……”

往哪兒找？

明明天幕上什麼都沒有。

可這人就是瞬間情緒失落下去，就連剛剛對上他一副臭臉時他都沒有如此難過。人怎麼能擰巴成這樣，簡直就是一個鮮明的矛盾體。

“這裡有星星嗎？”

“有的。”又是低低地回答。

“真的？”尚賢接着問。

過了很久墨小雨才回道：“嗯。”

猶豫後的态度也是堅定的，就像是在熵變台上的時候，他還是選擇了他，選擇跟他回家。一種茫然的信任，尚賢把他理解為走投無路時才會産生的依靠，不僅僅是一種認定他的好。

“你看過嗎？”

莫小雨輕輕搖了搖頭：“沒有。”

尚賢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評價，根本接不上這無厘頭的一套認知邏輯。

“媽媽說這裡會有的。”墨小雨小聲補充。

“媽媽？”

“嗯。”

尚賢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摸了摸手上的扳指，看見上面進度條上顯示的數字是97%。

“晚上就别用了。”

腦子裡飄過裴頌囑咐的話，飄是飄了，但也僅限于此。

他轉了下戒圈，瞬間光芒從一小點散射出去投在漆黑的天幕上，好多好多星星便鋪開來。

“星宿圖？”墨小雨一瞬間興奮道。他去扯身旁人的手，激動的話一句一句往外冒。

“你快看啊！”

“好多星星！”

“哇！好漂亮！”

有一句話尚賢覺得墨小雨說錯了，不是他眼睛裡有星星，是墨小雨眼睛裡有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