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将手貼上地面,淡金色的光圈自手心往外蔓延,片刻後,晟昀透過光圈看到了地面下的情景。
此處地面下是一條長長的階梯,階梯盡頭轉角的部分看不到了,晟昀搖了搖江思的肩膀:“快,移到那邊去。”
光圈随着江思的掌心移過轉角,卻什麼也看不見了,兩側牆壁上密密麻麻的暗紅色符文,晟昀面色一凝,那是用血寫成的符咒,雖然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麼的,但滿目血迹實在是可怖。
“除魔的符咒,”江思低聲說。
地面下傳來細微的聲響,兩人将耳朵貼上地面,能聽見沉悶的喘息聲。
“莫不是下面還有人?”晟昀道,“不知道被困了多久,可得想法子把這機關打開。”
“不,不是人,”江思拉住她,“你聽聽,是妖獸。”
晟昀凝神屏息,長長的喘息聲中夾雜着一兩聲嗚咽,像是受了重傷躲起來的野獸,她又想起牆壁上的血迹,隻覺得越發撲朔迷離。
兩人回到薄徕山,剛落地就見餘忱的房門大開,晟昀頓時被吓得抖了一個激靈,餘忱的目光在兩隻小妖怪上掃了一眼,什麼話也沒說,自顧自地去查看水缸裡的情況。
今天天色不大好,幾座山頭烏雲密閉。餘忱往水面吹了吹,山頭的烏雲散開,唯有暗紅色的雲霧在上空缭繞。
晟昀見過這個魔物,知道這東西一直在尋找結界的突破口,她仔細觀察餘忱的反應,餘忱看了許久,突然擡起頭直直地盯着江思。
他的皮膚過于白淨,泛出一種毫無生氣的死白色,顯得深色的瞳孔極為幽暗,對上他的眼睛,便有一種被尖利的鐵釘穿透的錯覺。
一股寒氣從心底快速蔓延,晟昀咽了咽口水,隻覺得餘忱随時會出手了結江思。
江思此時一臉平靜,眼皮微微垂着,仿佛被那陣駭人的目光盯着的并不是自己。
“這裡才是最安全的,”過了片刻,餘忱緩緩開口,“等你知道那是什麼東西,自然會乖乖待在這裡。”
說着,餘忱把目光落在一旁低眉順眼看似乖順地小妖怪身上,如初遇時那般,把手輕輕放在她頭上,不管手心下的小妖怪抖得厲害:“你再不聽話,我就把你的魂魄剝離出來,給你找一副乖順的軀殼,除了呼吸,你哪裡都動不了。”
“知、知道了,師父。”
晟昀幾乎是軟着腿被江思拖回房中,咽了好幾口口水,才稍微平複心情,她哆嗦着開口:“要、要不然,我們還是...”
“怕什麼,”江思面色平靜,“在他手底下也會死,不如搏一搏——”
“搏你個頭啊!”晟昀大叫,“被做成人偶的又不是你,你一死倒是好了,我還得忍受沒有盡頭的折磨,就像那人的妻子一樣...”耳邊響起女人絕望的哭嚎,她又打了個寒顫。
“行,”江思一臉無所謂,“我自己去找法子出去,你就留着吧,等天塌了海枯了太陽不轉了他大發善心放你出去。”
晟昀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終于在江思快要睡着的時候,趴在他耳邊低聲說:“我錯了,咱倆還在一條船上,行不?”
江思閉上眼睛,隻彎了彎唇,沒說話。
隔天江思打滿水,低頭觀察着山頭上的紅霧,他輕輕吹了一口氣,紅霧如雲煙一般飄移了一些,濃霧中的影子隐隐約約,他伸手把一端的雲霧散開,霧中的影子露出了一角。
晟昀察覺出江思的臉色不大對,随着他的眼神低頭細看,頓時心裡發沉。
她看到了龍鳍。那是一種隻會出現在古籍上的精怪,或許比羲光祖先存在的時期還要久遠。
心裡有了一個猜測,她擡頭看了看江思,江思還是那副要死不活的表情。
當晚,江思又将餘忱的引魂燈偷偷拿了過來,晟昀見狀忍不住低聲怒吼:“你當餘忱是天下第一軟柿子麼,想拿燈就拿燈!”
“燈燃着他就不會醒,”江思也忍不住皺眉,“照你這畏首畏尾的樣子,八百年我們也出不去。”
晟昀還想說什麼,隻見江思摸了摸脖子上的束靈環,指尖引出幾縷黑煙,黑煙如同找蟲吃的鳥兒,一出來便尋着燈芯去,将燈芯的瑩色光點裹挾起來。
她跟着江思觸上光點,這時的夢境已經發生變換,另一頭的怪物奪取了丈夫的身體,并且在第一時間就殺害了妻子,因為突然的變故,夢境開始坍塌,妻子的魂魄脫離了肉身,在見到那隻兩頭妖怪的瞬間,面容變得極度扭曲。
“什麼時候才能放過我!”夢中的女人哭嚎聲越發尖利,變成了一種聲嘶力竭的發洩。
眼看着燈芯即将熄滅,江思趕忙将黑煙收回來,夢境在扭曲之後又重新完整,哀嚎的女人變得面目平和,坐在床前縫補寒衣,等待丈夫勞作歸來,夕陽的暖光照在她臉上,安甯溫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