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狐仙

鎖鍊輕響幾下，房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有人查看了角落的擺置，幾人的腳步聲漸漸往床頭聚起。

晟昀閉眼躺在床上，心裡緊張，右手不自覺地握緊。

“客人？客人？”有人輕聲喚了好幾聲。

晟昀未應，想看看來人究竟要做什麼，臉皮突然癢起來，像有蟲子在爬動。心跳聲在腦子裡回響震動，額頭起了冷汗，蟲子慢慢爬上她的眼睛，眼皮一陣刺痛，估摸是蟲子在啃食她的眼皮，若是鑽進去，恐怕要把她的眼珠吃空。

她悄悄攤開右掌，準備反擊。

有人突然發出嘲弄聲：“那女人還說這幾個人需得提防，我看也就這樣，幾包藥粉下去，就是煞神也得任由我們擺布。”

那女人？是富桂？宴席上她坐得最遠，在火光昏暗的地方，又低着頭，根本看不清臉，或許那不是富桂？

洛長晖肅然的神情在她腦海中閃過，不，他一定發現了什麼。

幾聲哄笑過後，她臉上被人抹了一把，蟲子被收回去，有人下命令：“快擡走。”

晟昀隻覺得手腳被束縛住，有人想扯下她手腕上的千日縛，幾番拉扯無果，也就作罷。

她想着要不要在路上弄出些動靜來，好找人來幫忙。

思忖間，有人慌慌張張跑來：“不見了！人不見了！”

“你說誰不見了？”

晟昀豎起耳朵。

“東屋和西二屋的人都不見了！”

她心裡一擰，下意識裡覺得是那三個人跑了沒帶上她，可千日縛沒動靜，江思應該還在這裡。

“就剩一個了...”那人停頓片刻，“先擡去祠堂，把那女人綁過來！他奶奶的，我倒要看看這群人耍什麼花招！”

香火味越發濃郁，不多時，晟昀被擡到一處明顯比外面溫暖的地方，幾個人正在說話，她悄悄睜開眼睛，入目一片火光，祠堂上上下下點滿了綠光蠟燭，綠油油的光照在人面狐身像上，扭曲了人面原本平和的五官。

“辛苦大人了。”

“盡快抓到他們，要是跑出去了，我們都得遭殃。”

門被關上，祠堂裡一片寂靜，片刻後，有人在低聲吟誦，是她聽不懂的怪語。她睜開眼睛環顧四周，有個黑袍術士背對着她，跪坐在狐仙相跟前低聲念咒，她身側躺着一個女人，看面容約莫是個四十左右的婦女，她聞了聞女人的頭發，和屋子裡的那束頭發味道一樣。

她心裡有了猜測，摸上女人的手腕，沒有脈搏，但皮膚尚且溫熱，剛死不久。轉過身，她悄聲走上前，黑袍術士身上挂着花裡胡哨的寶石卦鏡，面前燃起一根雕花紅蠟燭，她伸出頭去，朝火苗吹出一口氣。

“嗯？”火苗猶如靜止一般，連晃動都不曾有。

“喂，你們在搞什麼？”晟昀伸手，想搭在黑袍術士肩上，手卻直接穿過術士的身體，她因為重心偏移，猝不及防摔倒在地。

心裡頓時生出一個可怕的念頭，她顫巍巍地轉過頭，隻見“自己”正好好地躺在女人身邊。

“呵...”黑袍術士發出低啞的笑聲，轉頭看着她。

晟昀頓時大驚，起身就要往外跑，卻在轉過臉的瞬間，看到女人從自己的身體裡爬出來，見她看過來，就沖她咧嘴笑。

那面容和地上躺着的女人并不一樣，女人仔細端詳着晟昀的身體，伸手觸碰，卻不知道被什麼彈開，手腕頓時就斷裂成兩節，吓得女人驚叫。

“大人，快幫幫我！”

晟昀雙手結印，發現毫無反應，不知道是不是被法陣束縛住，她現在和普通的鬼魂沒有分别。

黑袍術士點燃三根香，青煙袅袅，她吸入那陣香火味，腦子裡頓時就開始眩暈。

“你現在是求生無路，地獄無門呐！”

忽的，狐仙像下的紅燭陡然熄滅，緊跟着，祠堂的所有火燭皆在瞬間熄滅，四周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中。

晟昀沒來得及反應，陡然又被拉入一片虛無之中，她起身四處摸索，黑暗中，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是我，别怕。”莫鈴适時開口，按住晟昀慌亂的手。

晟昀回頭卻看見一張清秀的臉，或許長期戴着面罩，莫鈴的皮膚異常蒼白，眼下有一點淡淡的淤青，讓她想起志怪傳說裡被女鬼吸了陽氣的書生。

晟昀環顧四周，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不清楚，但看起來是個束縛法陣。”說着，莫鈴搖起鈴铛，一片虛無之中陡然出現許多鬼影，正慢慢往這邊靠近。

晟昀看見一大群鬼魂往這邊來，悄悄往莫鈴身邊靠，莫鈴見狀皺眉：“你現在也是鬼，怕什麼？”

“鬼...鬼就不能怕鬼麼？人有好人，鬼也有壞鬼。”

“......”

“诶？我現在什麼法術都用不了，你怎麼能用呢？”晟昀伸手摸摸莫鈴身上的鈴铛，由她晃起來的鈴铛卻并沒有聲響。

“在他們使用法陣之前，我就将魂魄脫離了肉身，所以他們的法陣對我不起作用。”莫鈴沒有制止身上作弄鈴铛的手，她的視線在一張張慘白的面容中劃過，逐漸皺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