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竊竊私語。
也讓蘇柳對谷掌事一家子的品性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
幸好林舒沒有給谷掌事看病,谷掌事應該很快就會深切體會到,中風是什麼滋味。
天色暗下來後。
也許胡穗這位老嬷嬷,見誰都是一張笑臉,衆人很快就失去興趣,各自散去。
蘇柳正打算再偷摸着去打探一下地下宮殿的事,卻老遠就看到,谷掌事鬼鬼祟祟地領着一個比胡穗還要老的老太太過來。
那老太太與谷掌事有七八分像,一看就是谷掌事的母親。
“兒啊!我可是你親媽啊,你怎麼能讓我跟這些下等人住一起。”那老太太嫌棄地癟着嘴,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剛好站在門口看月色的蘇柳。
“你先住在這兒,等過幾天我再找個由頭,給你安排好點的住所,”谷掌事是個僞善的戲精,本來隻想趁夜将一個人住害怕的母親安頓了事。他也沒想到,都這個點了,蘇柳他們還沒睡,燈也不點上,害得他剛才差點吓一跳,原本想要怒罵母親的話語也不得不按耐下去,切換成“溫情孝子”模式。
他雖被迫營業,心裡想的卻是:死老太婆事真多,讓你住都不錯了,還怕那個死老頭,頭七回來找你?那老東西死的透透的,有什麼好怕的,還不是想要找個理由賴上你兒子!真是個讨債老太婆,攤上你這樣的母親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莊子裡的人最近風言風語,還說他不孝順,他哪裡不孝?他拿走父母的養老本,隻不過是擔心他們年紀大了防不住賊,還是拿給他保管比較好。
至于其他,他每個月都定時讓他侄子給老兩口送點莊子裡的菜,就算刮風下雨也沒停過,什麼時候缺他們一頓?作為掌事,他難道能監守自盜,随随便便昧下莊子裡的好東西,拿出去貼補家用?他也有難處,是這對老不死的太貪婪,還嫌菜不好吃,都那麼老了還要什麼山珍海味?
莊子裡這些沒掌過權,一點格局都沒有的刁民懂什麼?
他們家的事,什麼時候輪得到别人來評判!
害得他迫于形勢,隻好将老太婆接過來!
他明明已經做得足夠好!
究竟是哪裡不孝?
谷掌事的心裡話像彈幕一樣,一條一條冒了出來,甚至撒謊都不需要打草稿,更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就邏輯自洽地将所有錯誤都推到了别人身上。
蘇柳眼看着谷掌事将他母親帶到了胡嬷嬷隔壁的那個屋舍,随後連稍微撣一下門栓上的蜘蛛網都不願意,就急匆匆地走了。
這麼看來,谷掌事确實很不願意承擔他為人子的責任,但是莊子裡最近議論紛紛,連蘇柳他們都被谷掌事讨走了辦白事的份子錢,理由是他要給他爹風光大葬。如果谷掌事不将喪偶又賴在莊子門口不願意走的老娘帶進來,似乎不能勉強維護他“孝子”的人設。
如今他将老太太一扔,居然就不管了,看來還是想讓莊子裡這些Omega充當免費保姆,照顧他老娘。
又是一個猥瑣的陽謀。
在這種事上,谷掌事倒是有不少小聰明。
怎麼辦起正事,就蠢笨如豬呢?
蘇柳歎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
如果小程和反抗軍這些心地善良的人在這裡,說不定真的會去幫這個已經癱坐在地方幹嚎的老太太,可惜,現在莊子裡可沒有那麼多聖母和聖父。蘇柳在那位老人家看過來之前,就已經将門關上。
老人家半夜幹嚎還是挺吓人。
但沒人想管這種閑事。
谷掌事作為親兒子都不管,怎麼好意思要求别人對他母親體貼入微?
農舍裡傳出被吵醒後的“啧”聲和小聲的咒罵。
過了一會兒,胡穗似乎忍到了極緻,隻好打開門,将老太太攙扶到凳子上,便主動打水給老太太打掃房子。
“大姐,你坐着吧。”胡穗的聲音平靜地傳過來。
随後是胡穗遠去的腳步聲。
等胡穗走遠後,那老太太立刻就停止了幹嚎,小聲說了一句:“哼,早幹嘛去了,你們這些下等人,伺候我是應該的,我兒子可是掌事!”
随即像土匪一樣,走進胡穗打掃幹淨的房子,并關上了門。
很快,那個屋裡便傳出老婦打鼾的熟睡聲。
等胡穗回來,見房子被人霸占,居然很輕地笑了一聲。
如果蘇柳不是血族,甚至聽不到她的聲音,也許胡穗對老李說的事也存在隐瞞。
這樣一個老嬷嬷,千裡迢迢趕到公爵莊園,一路上經過那麼多關卡,都沒傳出什麼風聲,她一定比老李以為的,還要懂得隐忍。
而林舒同她說的,可能是非常詳細的相術。
詳細到,她咬碎了牙混着血,哪怕伏低做小,也要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