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的正中央,是戴凝王後“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側臉人物小像。
右下角,畫者署名的下方,分杈的枝桠,組成了一個“坤”卦。
這幅圖後來因為被作者披馬甲偷偷點贊後,就成了官方周邊。
蘇柳在網上沖浪時見過一次,當時也沒想到會成為收服劉維桢的關鍵。
與劉維桢閑談幾句分開後,蘇柳牽着漆風泠的手回到了東樓。
東樓與西樓相隔不遠,路過時,他還聽到紀诃跟紀戀追憶着過去的事情。這幾天,收拾好心情的紀诃,已經将帶回來的遺物,大部分都返還給了相應的親屬,目前手頭上隻有一個花瓣狀的發圈,和那塊手帕,尚無人認領。
每當聽到這種消息,對蘇柳而言,又是一種良知上的拷問。
可是他真的不想走捷徑,一想到要嫁給國王,犧牲自己下半輩子的幸福,他就覺得不如死掉算了。
“這些都是人類自作自受,又不關你的事,”漆風泠抱着洗好澡的蘇柳躺在床上,蘇柳現在已經恢複了白淨,看在漆風泠眼中,似乎比之前還要好看。
“你是不是想說,所有的血族,都由人類轉變而來。你父親轉變他們時,隻是希望可以給人類帶來更好的生活,沒想到他們居然本末倒置、為非作歹,所以這些痛苦都是他們的共業?”蘇柳雙手撫上漆風泠的臉,這張臉怎麼會長得那麼解壓,那麼百看不膩。
“這是人類骨子裡的劣根性。沒有好處的事,他們不會趨之若鹜,”漆風泠平靜地說。
那當然了,如果當血族就要天天服務人類,累死累活保家衛國,怎麼會有人削尖了腦袋讓裡擠?人類拼命努力向上爬,多數都是為了讓他們自己過得更好。
但是大浪淘沙之中,不知為何,總會有一些閃閃發光又勇敢熱忱的人,踩着荊棘往上爬,粉身碎骨也要守護弱小。
也許,這就是人類這個種族,至今沒有滅種的原因。
——他們明明卑劣到塵埃中,又會從塵埃中透出人性的偉大,而那種獨特的魅力,甚至令神明都不忍親手毀滅。
“那我們挑一挑,将這種人篩選出來當血族,你說好不好?”蘇柳暢想着以後。
“當初我父母,難道沒有這麼挑過?”漆風泠居然朝蘇柳露出一個“你好天真”的表情。
成功把蘇柳氣得咬了漆風泠一口。
漆風泠好笑地抿了抿唇,“你想,如果你是個好人,當你成為血族後,身邊自然會有很多形形色色的人,想要與你有關聯,甚至不惜伏低做小讨好你。這些人魚目混珠很難分辨真僞,時間久了,你就會心軟,想要将他們轉化為血族。因為,等到了那個不得不分别的時刻,隻要你有能力,你不可能眼睜睜看着他們老去……”
但,人心易變。
好人的親人、愛人、朋友,可不一定都是好人。
可,這些人依舊是牽絆,是來處亦是歸處,是寂寞,是救贖……
不可分割。
“我難道不知道嗎?”蘇柳不服氣地轉過頭,沒想到漆風泠擺爛隐居的原因,居然是因為看透了世間萬物的本質,蘇柳氣哼哼地搡開漆風泠環抱在他腰間的手,往旁邊挪了一段距離。
漆風泠的真實想法,讓蘇柳之前的努力,都變成了一場笑話。
“我沒有那個意思,”漆風泠趕忙湊上去安撫道,“你怎麼會是小醜?蘇柳?”
蘇柳不說話,眼中似乎還有一些委屈的眼淚,忍着一口氣用手肘去推漆風泠。
“人太多了,光靠你我,怎麼救得過來?但我知道,”漆風泠貼着蘇柳的耳畔說,“你做的事,郇若璋在乎,劉維桢在乎,紀戀在乎,楚榴也在乎……”
漆風泠一口氣說了很多人的名字。
“……他們都在乎,這難道還能算是鬧劇?”漆風泠見蘇柳推他的手終于放緩下來,于是湊上去親了一口蘇柳滾落在腮邊的眼淚。
“有用沒用,做了才知道,”漆風泠接着說,“至少現在是值得的,那我們就去做。”
“你别親了,脖子上都被你親成那樣,我還沒說你呢,”蘇柳已經止住了眼淚,他紅着臉捂住漆風泠說着說着就要往他脖子上親的嘴,“你好煩。”
漆風泠忍不住笑出聲,在這種主導時刻,他的眉眼漸漸褪去了溫柔的外衣,變得有些銳利。畢竟他從前是寫闖關升級流小說的作者,怎麼可能一點事業心都沒有,他表現得那麼佛系,歸根到底是因為他找不到奮鬥的動力。
“你說好會全力支持我,可别在關鍵時刻給我掉鍊子,”蘇柳順勢轉過身捧住漆風泠的臉,義正辭嚴地強調道。
“遵命,我的蘇柳大人!”漆風泠眼神中同樣很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