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隔日,申時,太白樓。
白清漣站在一間雅間前,随着店小二把房門推開,見到的便是夏至躬着脊背,翹着二郎腿抖呀抖的背影,面上染上一層寒霜。
随着店小二的離開,邁步緩緩走進雅間,冷聲道:“你叫我來這裡,就是你真誠的道歉方式?”說着視線落向桌上一盤盤花生,瓜子和一壺茶水以及一灘花生瓜子殼。
夏至聞言,“呸”了聲,吐出口中瓜子殼,激動的站了起來,道:“你來了。”
白清漣看着夏至粗鄙的動作,眉頭輕蹙,道:“你昨日讓一名小孩來告訴我,說你想好了如何用真誠的方式跟我道歉。”
夏至含笑熱情接道:“是啊,上次不是答應你的事嘛。”
白清漣環顧雅間一圈,看着牆壁上挂着一幅幅山水字畫,“雖不是什麼名家大師的手筆,但每一副字畫都算是上品,這雅間的确不錯。”
夏至笑道:“這太白樓的菜很是好吃,梁賀和李大壯便常在這訂了個雅間,方便他們倆随時來。我跟他們是兄弟,也就可以随時用了。”
白清漣“哦”了聲,道:“所以用請吃飯方式道歉?”
夏至連忙擺手,表情慎重,道:“請吃飯哪夠顯得真誠啊~”
白清漣聞言,柳眉微挑,緩緩坐在圓凳上,耐心聽着夏至繼續的話語。
夏至見白清漣坐下,趕忙熱情為白清漣倒了一盞茶水後,繼續道:“前日你放了我回去,我坐在家中對那晚綁架威脅你的行為,很認真的深思了一天一夜,真的是越想越過分,越想越讓我感到不恥。”說着輕輕往臉上拍了一巴掌,“我怎麼能對你做出如此的惡行。”
白清漣抿着茶水,冷聲提醒:“不止那晚。”
夏至:“對,在青雲山的行為也很是不恥,更不應該頭拿了姑娘的銀钗而不承認,還惡人告狀的拉姑娘上衙門,還想着讓衙役打姑娘,關姑娘坐牢。”
白清漣搖頭道:“你不止那晚要跟我道歉,也不止是當當要跟我道歉。”說着放下茶盞,“你好像還沒意識到你的錯誤。”
夏至激動搬着一把圓凳坐在白清漣身邊,一臉認真,激動道:“不!我意識到了。”話落樓下傳來震耳欲聾的銅鑼“咚咚咚”聲。
夏至一把拉住白清漣手腕,伴随着震耳欲聾的銅鑼,繼續道:“我特意為我這段時間對你的冒犯寫了道歉橫幅挂在這太白樓門口,方便整個宣陽縣城的百姓,審視我的錯誤。”說着一把拉起白清漣,“你跟我來。”
白清漣感受着手腕上陌生的溫熱,有些羞澀的抽了抽。
夏至感到白清漣的舉動,立刻發現自己的突兀,趕忙歉意的松開手,看着白清漣把手藏在身後,一臉歉意道:“是我冒犯了,我隻是太着急讓姑娘感受到我真誠的道歉了。”
白清漣抿緊唇瓣,輕輕搖頭,道:“沒事。”說着揚了揚下颚,“走吧。”
夏至:“好。”說着領着白清漣出了雅間,走往樓下太白樓大門口。
此刻太白樓大門口早已因着一連串銅鑼的“咚咚”聲,人山人海。
白清漣看着熱鬧的人群,看着人群中正敲着銅鑼的梁賀和李大壯,看着撥開人群等着自己走過去的夏至,有些疑惑的皺緊眉頭,心中揚起一種不好的感覺。
夏至見白清漣沒過來,趕緊小跑上去,輕聲輕語道:“你别緊張,也别想太多。我答應你的,用真誠的方式跟你道歉。我想了一天一夜,覺得讓整個宣陽縣的百姓看到我認真與你道歉的樣子,是最真誠的樣子。”
白清漣望向太白樓門口,一雙雙等着自己的目光,咬了咬唇,輕聲回道:“你的确應該當着宣陽縣所有百姓的面,真心實意道一次謙,不當當對我,也對他們。”
夏至聞言,微微躬身,連聲應道:“是是是,姑娘說的是,我也是這麼想的。”說着往太白樓大門口比了比,“姑娘跟我來。”
白清漣聽着夏至一口一個姑娘,看着夏至恭謙的模樣,強壓下心中猜測,淡淡道:“好。”話落,頂着一雙雙目光,随着微躬着背脊的夏至身後走到太白樓大門口。
梁賀和李大壯見白清漣過來,雙雙對着白清漣彎腰抱拳,齊聲道:“之前的事對不起了。”因着白清漣在外都是男裝示人,雙方都貼心的把稱呼隐了。
白清漣看着突然如此溫文有禮的倆人,猜疑的心思消了大半,再出口的聲音也沒了冰涼,“有些感覺到了真誠。”
夏至聞言,笑的眯起了眼,露出一口大白牙,激動嚷道:“今日我與梁賀和李大壯在此敲鑼,便是要讓大家在此見證我們三一片真誠~”頓了下,繼續嚷道:“大家麻煩稍微往後退一些,退一些。”邊嚷着走到兩條垂落下的紅綢布條下,看着白清漣,對着上方指了指。
白清漣順着夏至指着的方向,微微仰頭,便見到兩捆被捆好的紅綢布高高挂在房檐下方,這她進太白樓時便注意到了,隻是并沒想到這會是夏至挂上去的。
随着夏至一聲高呵:“你們看。”其中一條紅綢布垂直落下展開,露出一個個歪七扭八的字迹。
——晝夜反思反省吾身吾心。
白清漣細細看着紅綢布上的字迹,邊聽着圍觀人群七嘴八舌嘀嘀咕咕的議論聲。
“晝夜反思反省吾身吾心。這是要幹嘛?”
“這看着是要道歉呢。”
“廢話,你剛沒聽梁公子和李镖頭跟這白衣公子說對不起嘛。”
“啧啧啧,這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宣陽縣的小霸王居然會道歉了。”
“這也不知誰寫的,字真的是有些醜,我差點沒認出來。”
白清漣聽着周圍人的議論,嘴角忍不住往上高高揚起,眼眸裡也染上了一絲笑意。
字有些醜……
白清漣看着那歪七扭八的字迹。
這哪裡是有些醜,這簡直是太醜了,猶如狗爬。
夏至見白清漣揚起嘴角,獻寶似的湊到白清漣跟前,“寫的怎麼樣?這可是我特别用心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