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爸爸,你又要去工作了嗎?”
“對呀,等爸爸下班回來,給你帶好吃的,好不好?”
“不要,不要,不要好吃的,那樣爸爸又要很晚才回來!”
“哎喲,我們家小慧都會關心爸爸啦?”
“小慧,愛,爸爸!”
“哎哎,對,小慧愛爸爸,爸爸也愛小慧!”
“那爸爸,不給小慧帶好吃的,爸爸,早回家,好不好?”
“好,好,爸爸今天早點回家,陪我們小慧畫畫!”
“爸爸最好啦!”
“爸爸!”
“爸爸!?”
“爸爸你怎麼流了這麼多血,又在工地裡出意外了!?”
“沒事沒事,小慧啊,你去寫作業吧,爸爸沒事的。”
“這怎麼能沒事呢,肉都翻出來了!”
“小慧,爸爸真的沒事!你看之前那幾次,還不都恢複好了,看,都——”
“爸爸,血又冒出來了,你先别壓了,還是去醫院縫一下吧!”
“這、這……哎,小慧,那這個盒飯你先吃着,不夠了冰箱裡還有些剩菜,爸爸去醫院看看。”
“好,爸爸你路上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
“爸,你不去嗎?”
“你們小孩子家家的運動會,我去幹嘛啊?”
“去看看嘛,我報了好幾個項目的!”
“不去不去,我沒空。”
“爸,就當是陪陪我嘛。”
“爸真沒空,最近活多,爸跑東跑西的累都快累死了,你就讓爸好好休息一下吧。”
“哎呀爸爸,就去看一次吧,看一次吧,求你了!”
“爸,爸!求你了,求你了!别打了,不能再打了!”
“媽的小賤蹄子給老子閉嘴!你以為你是誰,還敢指使我!?打的就是你媽!”
“爸,别打了,會出人命的!”
“閉嘴!老子就打,就打!”
“爸!!!”
“幹嘛?”
“爸,晚上好。”
“好、好你妹!”
“爸,我還以為我沒有機會再和你說上話了,”柳慧輕撫上已經變形的鐵門,“幸好,我又活了過來。”
“……你不要在這裡裝神弄鬼!”代衛國背着身,很落寞地坐在床上。
“爸,你都忘了嗎?”
柳慧低下頭,苦笑道:“七年前……”
“閉嘴!”代衛國打斷了她的話,“我不想聽你說這些!”
“這樣啊。”
“行了,這麼晚過來,你有什麼事?”
“……”
“哎,幹嘛不說話?”
“……”
“柳慧?”
“……爸,你能來開下門嗎?”
“哎喲,真是個小祖宗,開門自己不會嗎,還要别人來開,真是的。”
鐵門被推開。
男人打了個哈欠,露出嘴裡一口黃牙。
幹涸開裂的嘴唇,粗糙的臉,亂糟糟的頭發和筆挺的西服,極具反差感的裝扮呈現在柳慧眼前男人的身上。
“爸……”柳慧幾乎是咬着自己的嘴唇才能勉強不讓自己哭出來,“我好想你……”
那是她多年前總記在腦海裡,總搬着小闆凳蹲在門口盼着能早點回來的爸爸啊,他怎麼能老得這麼快?
他的身軀佝偻,雙手顫抖。
他或許連他曾經引以為豪的工地工作也已經丢掉,他或許已經每天都離不開煙酒,他或許已經變成了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但他是爸爸呀。
他會用他有力的臂膀舉着自己飛翔,他會奮力工作隻為了讓自己擁有一塊生日蛋糕,他會不吸煙不喝酒,會教會自己如何做家務、如何保護自己。
這就是爸爸呀。
是自己的、離開了九年的、年邁的爸爸呀。
「恭喜您解鎖了代衛國的真實身份:代衛國!」
“小慧,你、你這是幹啥?”代衛國的手顫抖着,伸到柳慧肩膀旁,卻又停住了。
“……”柳慧勉強揚起嘴角,“沒什麼。”
“那、那你這……?”
“晚安,爸爸,祝你好夢。”
“呃,呃,晚安?”
“吱呀。”鐵門被拉上,留出一道漏光的縫隙。
[預言已完成!請回到房間!]
「柳慧,可以走了。」
「……」
「……」
「超度師,如果你被另一個靈魂奪竅,她還用你的身體傷害了你的摯友親朋,等你再次回來時,看見這一片狼藉的人生,你會怎麼想?」
「你在心疼她們?」
「或許吧。」
「可是柳慧,你要知道,受傷的從始至終隻有你一個,她們站在什麼立場能去乞求你的心疼?」
「我明白。可是愛是個古怪的東西。」
柳慧從門縫看向房間,男人正跪在床上,整個人仿佛一尊雕塑。
「……我不懂愛。」
「是啊,超度師,你好像不太懂愛。」
「叮咚!檢測到您已達成審判人物代衛國的全部條件!」
“爸爸,好久不見。”
柳慧最後給代衛國打了個招呼。
“爸爸,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