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隊伍五個人分别在龍王廟的石壁左右駐足欣賞,仿佛早已忘卻了來到此處的真正目的。
正前方的龍王玉壁上,微微露出燦爛奪目的金色來,周圍的玉石緩緩落地。
一聲巨響突然襲來。
整個龍王廟搖晃不止,仿佛下一秒就将坍塌。
兩隊面面相望,依靠着巨龍波瀾起伏的軀體才得已站穩。
下一秒,暗處裡萬箭齊發。
慕然躲在大石後戰戰巍巍地張望着。
“主神少神!你倆快躲起來,龍王廟有變!”
司冰煙和博安安迅速側身躲到大石後。神上和禦納戶行動尤其敏捷,飛身躍起停在懸空梁柱之上尋覓起來。
凹道中央一個陌生的身影小心翼翼前進着。
博安安側着身往龍王廟中央唯一還在移動的身影投去目光。
周圍冷箭依舊不停歇,甚至是更加密集、迅速地穿梭着。
司冰煙定睛看去,表情忽而變得驚愕。
注目着那身影隻覺恍若隔世。
亂石不停歇地從洞穴上空垂直而落,司冰煙不假思索朝那身影撲去。
神上見勢也下意識朝司冰煙的方向疾馳而躍。
博安安還沒來得及反應,起身那瞬隻見到禦納戶瞬然擋在神上身後,他揮舞着掌心的銳刀,如閃電般将下落的亂石切碎。
在禦納戶的掩護下,凹道中那三人及時躲避了陷阱的襲擊。
回過頭看去。
龍王廟的頂梁接連迅速下墜,地殼變得凹凸不平,逐漸裂開,暗處的冷箭更加肆掠地從四面八方疾馳而來。
從禦納戶對面的石柱後傳來一聲呐喊。
随着那聲呐喊的聲音看去,司冰煙和博安安徹底愣在了原地。
“雨尤!”
如雷貫耳的呼喊一遍一遍回蕩在整個龍王洞内。
神上表情古怪,捂着胸口望着禦納戶,雙眼亦滿是驚愕。周圍其他人也都不知所措起來。
恐怕連神上自己都無法想到禦納戶的生骨面具竟會遭到破裂。
藏在那生骨面具後面的臉才更加讓人惶恐,那是一張同司冰煙和博安安已故舊友宋雨尤生得一模一樣的面龐,潔白的肌膚下那豔紅的雙唇飽滿而玲珑。那面頰異常慘白,瞳孔似貓,除此之外,身型輪廓,眉眼骨相,幾乎毫無差别。
宋雨尤是曾經彼世赫赫有名的機械師,也是如今彼世精靈球原型的創造者,是智能飛行器之母,和席緣一樣曾經是享譽彼世中立區數一數二的科學家,她為人忠誠,性格活潑。于,前彼世末年犧牲。
博安安恍然,錯亂的記憶和片段交織在腦海迅速播放着破碎的畫面,頓時頭疼欲裂。
——怎會!雨尤早已離世,禦納戶怎會生得跟雨尤如此相似?
在她記憶裡,宋雨尤是為了離蘿獻身殒命于神像裝置。時過進遷,竟能活靈活現地出現在百多年後的彼世确是一件怪事,并且,更加讓人在意的是,她忠臣于身份尊貴的方舟之主——神上,而神上也恰好跟席緣一模一樣,兩人的關系同樣耐人尋味,要說巧合難免也太過刻意而為了。
龍王廟的晃蕩愈發激烈起來,不給任何人多餘時間去揣摩。
從裂開的地縫中,疾馳而出一條活生生的巨龍來,離蘿看得癡迷竟已忘了自己處在巨龍的正下方。
隻見禦納戶再次回頭縱身,她迅速移動到離蘿面前,然後抱起她迅速騰空躍起。
所有人似乎都還未發覺,隻聽到神上停在石柱上空的呼喊聲。
“走!去到天狗那裡!我們外面見!”
随後,隻見到一隻大天狗沖破龍王廟的屋檐出現在巨龍石壁前,它耀武揚威地沖着那巨龍咆哮,額頂的三條白紋好似日月星辰般閃耀,它怒吼的聲音如厲貓尖叫響徹在洞穴四面八方。
司冰煙拽起慕然徑直往天狗身上跳了去,博安安緊随其後。
天狗朝洞口的方向疾馳而去,接應上禦納戶兩人後,神上也跟了上來。巨龍鋪天蓋日,盤旋在龍王廟的上空,周圍亂石齊飛,它追趕着天狗,每一次嘶吼都能帶出狂風來,天狗毫不示弱,每朝前急馳一回,也都同樣發出嘶吼聲來,那些飛來的暗箭在天狗急馳帶起的風窩中瞬然下墜,它把後脊背上的所有人保護得很好。
離開洞穴後,天狗放下脊背上的人,然後乖張趴在破舊龍王廟的大門口。
“雨尤!?真的是你,雨尤!”
離蘿跟在禦納戶身旁款款深情地望着她。
司冰煙和博安安相視而望不知作何反應,畢竟除了離蘿外,就連她們也被禦納戶面具下的那張面孔給擾亂了思緒。
神上漠然而視,自顧自打理着自己;司冰煙則目不轉睛地凝看着她,那渴望的眼神似乎在期盼着神上能夠給出合理的滿意答案來。
禦納戶沒有應答,如初見時候那樣隻默不做聲地木楞伴随着神上。
“主神、少神,可有受到傷害?”神上如舊那般禮貌詢問着司冰煙和博安安,對離蘿她幾乎熟視無睹。不明所以的神上似乎也并未領會到司冰煙的渴求和期盼。
此時的博安安已經頭痛欲裂得冒出了冷汗,見如此尴尬的場面也隻得故作沉默地堅持着。
離蘿喊了許久并未得到任何回應,她轉而憤怒地把目光投向神上。
“席緣!雨尤為什麼不回答我?”
神上輕瞥了一眼離蘿,她面色寡然,冷冷回答她,語氣中能明顯感受出她的不悅情緒來。
“雨尤?我不曉得你所說的雨尤是何人。”她往後退了兩步,然後又再輕瞥了一眼司冰煙和博安安。
“看來你跟主神、少神一樣,是認錯了人。”,“我同你從未謀面,不知你為何知曉我的名諱。”
接着,她又意味深長地瞥向了禦納戶,一字一頓的說,“禦納戶也并非是你口中道出的那位雨尤。”
神上解釋得冷漠如舊,司冰煙的期盼再次落空,她落寞垂下頭。在她心裡實際是期許着禦納戶和宋雨尤是同一人的,那就好比近在咫尺的她也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是席緣。但在神上如舊直截了當的解釋下,并沒有任何或多或少的刻意隐瞞。
司冰煙默默安慰起自己。
——興許,世界上真的有生得一模一樣的人吧。
神上來回打量着司冰煙和博安安,确認并無大礙後,又再看了眼慕然,最後就溫文爾雅的跟她們道别。
“各位,就此别過。”
大天狗已守候多時,神上和禦納戶坐在天狗的後脊梁,不久便離開了龍王廟。
等神上和禦納戶徹底離開後,慕然突一下從司冰煙身後竄出來。
“哼!我看那禦納戶并非是生人。她那模子跟死屍一般。依我看,姑且和死靈相差無二!死靈鮮有認主,看來這神上就如傳聞一樣恐怕不是尋常人。”
離蘿雙眼怔怔,盯着慕然看了半天,她回想着創世前的事情來,那些沉重的記憶席卷而來。那年,周圍一切都告訴她宋雨尤的離開,也親自踏遍山河找回了宋雨尤被封印的唯一意識——神像裝置,她守着神像上百餘年,如今卻又出現了一個和宋雨尤一模一樣的人來,不言而喻隻剩下滿是憤怒。
在籬籮島,她雖然不谙世事,但也聽聞過死靈的一些消息,那是彼世特殊的存在,他們一生隻能困在軀殼中,在彼世,純粹的死靈有着亘古的曆史,同神族一樣是彼世自然孕育的物種,數量及其罕見,傳聞死靈族有着将人轉變成死靈傀儡的秘術,現存作祟的那些也多由死靈族轉變而成,如若宋雨尤同慕然揣測的一般,那便是她最難以承受的事情——自己最愛的人成了非人且受操控的活死人。
離蘿可怖的目光讓慕然覺得慞惶不安,她默默躲到司冰煙身後。
“死靈?你對死靈很了解?”離蘿毫不避諱地追問着。
慕然隻是躲,也沒敢回答離蘿的問題。但離蘿卻絲毫不懈怠,慕然躲到哪兒,她便跟到哪兒去問。
司冰煙的衣擺被慕然死拽着東倒西歪,能明顯感受出她的緊張,慕然并非當年的參與者,離蘿的咄咄逼人實屬有些蠻橫,司冰煙把慕然護在身後,小聲跟離蘿寒暄起來。
“她是離蘿,是我和安安的...舊友。”
司冰煙的心虛是目之可見的,她甚至不敢正眼直視離蘿的雙眼。
“離...蘿,她叫慕然。”
離蘿死盯着慕然不放,對司冰煙也沒有絲毫理會。
盡管氛圍尴尬,司冰煙仍舊還試圖化解當下的氣氛。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一點沒變。”
離蘿輕哼。
“我能有什麼變化。與其好奇我,不如好奇你那騙子!”,“都過了百年,一個肉體凡胎,竟跟來到彼世時候一模一樣,你難道就不會有一絲好奇嗎?”
盡管慕然膽小,但她嘴裡依舊不饒人,躲在司冰煙身後竊竊反抗着。
“你這話可真難聽...”
離蘿的話确顯刻薄,但并不是空穴來風,回想席緣來,确實也如離蘿說的那般,她在彼世生活的十幾年裡,縱使白駒過隙,容顔也從未有過任何衰老的迹象。
司冰煙暗自揣摩着,同時也隻能啞口無言;博安安忍着巨痛,死瞪着慕然,生怕她多說錯一句話。
面對着離蘿,博安安小聲解釋道。
“不是這樣的。老席....”
還沒等她把話說完,離蘿便轉身背對着她們,她絲毫不給博安安任何辯解的機會。
“呵,百年前,我和她就已斷了瓜葛。宋雨尤是宋雨尤,我是我,我絕不會姑息再次遭受蒙騙。”
她看向博安安,說話的語氣意味深長。
“博安安,真相你恐怕比我還要了解得多吧。”
她走了幾步,又停在了不遠處,微微側目冷冷補充道。
“不對。你...恐怕也分辨不出她的真真假假。”
說完,遠處便隻剩下離蘿那落寞、孤獨背影;沒走多遠,神像裝置也從黑暗中出現,懸浮跟在離蘿身後,最後同離蘿消失在漫無邊際的黑夜中。
博安安停在原地,靜靜凝望着黑暗;司冰煙則若有所思地凝着博安安,慕然見勢也不敢再多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