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後斜倚在沉香亭朱漆欄杆旁,指尖漫不經心地撥弄着金錯刀削就的牡丹花瓣。春日的陽光透過琉璃瓦在她鳳钗上碎成萬點金芒,将那身茜素羅裙映得宛如晚霞凝結。
"婉兒,"她忽然轉頭,丹鳳眼尾掃過階下群臣,"這百花台雖美,卻總少些趣味。"
上官婉兒垂首掩住眼底笑意,素手輕執牙笏:"陛下不如效仿前朝曲水流觞,令臣工各展才思?"她話音未落,忽聞台下嘩然——原來武後随手将九十九根刻着花名的象牙簽投入金筒,每抽一簽便要即席賦詩。
"好個婉兒!"武後擊掌大笑,"朕倒要看看你這'巾帼宰相'能連奪幾魁!"
兩日間,上苑内外沸反盈天。牡丹亭畔墨香四溢,禦膳房的小太監們捧着端硯跑得腳底生煙。每當武後将新制詩箋抛向空中,滿朝文武便如群蜂争蜜般哄搶,偏那上官婉兒總是第一個交卷,雪白的鲛绡帕上墨迹未幹,已被武後賞了滿箱蜀錦。
卻說那夜月上中天,百花仙子正與麻姑對弈。棋盤上白子如星,黑子似雲,殺得難解難分。忽有雪片般的花瓣掠過洞門,麻姑擡頭驚道:"姐姐快看!"
百花仙子擡眼望去,隻見雲海翻湧間,下界竟如打翻了胭脂匣子,赤橙黃綠各色鮮花競放,将長安城染成了花山火海。她玉指微顫,掐指一算,登時花容失色:"不好!武曌那妖後酒後下诏,令百花齊放!"
麻姑急得直跺腳:"前日嫦娥還說要拿這罰約說事,姐姐快上表請罪!"
百花仙子卻将棋盤重重一推,棋子嘩啦啦撒了滿地:"想我百花司四季輪回,豈容凡人随意驅遣!當年與嫦娥立下賭約,如今既然輸了,便該應劫下凡。"她轉身拂袖,廣袖掃落案頭玉瓶,清水灑在石案上,竟成了點點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