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顔妤才真正體會到自己究竟來到了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無論如何,他們絕不能如此輕率地死在這。
顔妤拔劍而起。
碎星劍氣刺穿濃厚的陰氣與黑暗,帶着重重殺意,卷起純淨的靈力旋風。
就算怪物新娘在血河的輔助下已至金丹後期,而他們兩都還隻是築基後期的菜鳥。
可他們均為劍修。
劍修最擅越級殺人。
顔妤照葫蘆畫瓢,從前演戲的時候,武術指導就最喜歡帶她的戲。
她身形輕盈,速度快得超出想象,揮劍斬去一道又一道兇狠的紅光。
至于阿霁,就是個不要命的瘋子。
明明已經重傷到說不出話,進攻卻絲毫不停。
系統電他都沒用。
這隻雙目猩紅的瘋狗忍着筋脈俱斷的痛楚,一言不發地立在顔妤身前,為她擋下了所有攻擊。
明明隻要按它說的做就好了啊!
可系統封鎖了他所有的靈力都沒能阻止他。
此刻雙方皆是靈力大損。
新娘腐爛的喜服延展出猩紅的綢緞,瞬間纏上二人身體。
這是它拼盡全力的一擊,顔妤難以抵抗,被擊飛數尺之高。
阿霁驟然停滞。
少女一襲紅衣,與他識海中的畫面一模一樣。
他再次沖破系統禁制,幾乎成了一個血人。
放出的青焰明明能燒斷二人身上的所有束縛,卻偏偏漏過纏住顔妤腳踝的那條。
直到少女踉跄着掉進他懷裡。
他這次,終于接住她了。
阿霁在心裡暗罵系統心機,此時他才明白系統的意圖。
但手上還是很誠實地接住傷重的女孩。
雖然他已經失血過多,但整張臉依舊比猴屁股還紅。
顔妤毫不在意自己跌進誰的懷裡,舉起劍就繼續砍。
一道橫貫天地的劍芒劈向了白骨新娘。
新娘整個碎掉,他用最後力氣将顔妤推出祭壇,自己卻被擊穿胸口。
少年咳着血把頭埋進臂彎,藏起嘴角那抹得逞的輕笑,順勢勾住顔妤的小指。
靈力透支的少女正要掙脫,忽覺腕間一涼。
少年将最後的護體靈力凝成冰镯,套在她手上:“姐姐,保護好……”
氣音未落,便昏死在她肩頭。
蒼白的唇堪堪停在她鎖骨上方。
鬼使神差地,顔妤攬住了少年勁瘦的腰身。
發覺他看似單薄清瘦,肌肉卻緊繃如獵豹。
就知道這是個小騙子。
顔妤攬着已經不省人事的阿霁,以劍拄地劇烈喘息。
血河的裂縫合并了。
這裡恢複了剛進來的模樣,空無一人。
顔妤睜開眼,轉着腦袋打量四周。
她像條被抽了龍筋的鹹魚一樣癱在焦黑的土地上。
渾身痛得要死。
顔妤摸了摸腰間的劍,強撐着掏出幾顆轉靈丹塞進嘴裡。
照明符瞬間從她指尖燃起,明亮的光照得周圍越發陰森詭怪,逼仄的空間讓人倍感煩躁。
前面沒路了。
越發濃郁的焦灼逼得她喘不過氣,回憶洶湧而至。
顔妤冷笑一聲,鋒利清絕的劍氣割破掌心。
她一劍劈碎眼前的死路。
她早就不怕這些過往,這樣的手段簡直低劣至極。
視野開闊起來,她又恢複了漫不經心的表情,嘴角噙了點惡劣的笑。
灰得發黑的鬼氣遮住昏黃的天空,西南邊有血色霧氣蔓延開來。
一隊青面獠牙的小鬼擡着暗紅色的喜轎,慢慢悠悠地飄過來。
它們隻有顔妤小腿那麼高。
顔妤饒有興味地看着它們晃晃悠悠地飄到自己身前。
下一秒。
她發現自己坐在了那座喜轎裡,身上的衣服也換成了繁複的嫁衣。
顔妤:?
她劍呢?
劍修沒了劍這不完蛋了。
哼哧哼哧地嘗試了幾次,她發現靈力也不能用了。
天要亡我。
“嘻嘻……”
“這個新娘王肯定喜歡……嘻嘻……”
小鬼們唱着輕快的歌,轎子也有節奏地跟着擺動。
一時之間,這裡快活異常。
顔妤:不嘻嘻。
她的身體無法自控,像是提線木偶。
不知道被擡着走了多久,轎子終于停了。
顔妤被小鬼們攙扶着下了轎子。
它們還有模有樣地給她蓋上了一頂紅蓋頭,哼着歌兒把她送到房間裡。
房間裡漸漸沒了動靜,顔妤一把掀開蓋頭,看清眼前的場景後暴笑如雷。
将近一米九的陸明軒穿着不合身的丫鬟裝,眉毛像兩條黑乎乎圓滾滾的毛毛蟲。
不算白皙的臉蛋上頂着兩坨詭異的紅暈,化上了大紅唇,裝扮成陪嫁丫鬟的模樣。
陸明軒幽怨地瞪着顔妤。
隻見她峨眉輕掃,朱唇微點,清淩淩的狐狸眼裡帶着絲絲點點的媚。
臉上戴着半張金色的面具,大紅色的喜服無比複雜,穿在她身上卻像朵盛開的牡丹花。
整個人光彩奪目,猶如九天神女。
反觀自己,像天衍宗山下商業街最尾部那家白事物品大全裡店主做爛了的紙人。
憑什麼!他不服!
一隻獨眼小鬼推開門,笑嘻嘻地走進來。
叽裡咕噜說了一大堆聽不懂的話以後,把被打扮成陸明軒同款妝容的另一個陪嫁丫鬟——許林琅送了進來。
“這哪兒?”陸明軒憋着笑,顯然是覺得自己有伴了,決定放飛自我。
“鬼域幻境之源第一層。”許林琅抱着刀冷靜地回答。
三人立在房間中相顧無言,唯餘紅燭燃燒。
燭火晃動,曲折婉轉的琴聲遠遠傳來。
獨眼小鬼帶着四眼小鬼飄進來。
兩隻小鬼都穿着紅白相間的破布條。
“#??=%&%?……”
獨眼小鬼狂敲四眼小鬼的頭,“笨蛋,你說鬼話他們能聽懂嗎?”
四眼小鬼抱着腦袋眼淚汪汪:“您……您好,您馬上就要成為我們鬼王大人的第一百六十八任新娘了,吉時在亥時三刻,請您帶着您的陪嫁丫鬟準時趕往喜堂參加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