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後他要回去,傅錦拽着手不讓走,笑眯眯得哄他:“阿衡,白日裡不是答應了,要在我這兒住幾日嗎?”
他搖頭。
“住在這兒,我好給你換藥。”
他還是搖頭。
“你放心,不脫你褲子,不偷看你洗浴。”
他依然搖頭。
“那,你留下來陪陪我。”傅錦換了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我夜裡一個人孤單害怕。”
他沒有搖頭,安靜看着她。
“你願意了?你願意留下來陪我,對不對?”傅錦笑着松開他手。
他趁機擡腳向外,飛一般走了。
夜裡看着時辰,估摸他睡下了,剛要動身過去,夏至打外面進來,手裡攥着一張字條,打開來上面是歪歪扭扭的三個字,找隆隆。
夏至看她發愣,忙說道:“王爺找彭将軍去了,自己騎馬去的驿館。”
傅錦剛要發作,夏至又道:“王爺剛溜出後門,守門的府兵就看到了,知會了值夜的校尉,校尉領着一支隊伍親自護送,據那校尉說,是彭将軍的吩咐。”
“這還差不多。”傅錦點點頭,咬牙道,“彭将軍倒是長記性了,可他呢?一點兒沒長記性,竟然夜裡偷偷溜出去,膽子更大了,看來是白挨了一頓打。”
“王爺長記性了。”夏至又說道,“字條是王爺給跟着的小丫頭的,還說三個字,給王妃。”
傅錦嗯了一聲,随即又急道:“他腿上破了皮,騎馬豈不是雪上加霜?”
想了想吩咐夏至:“你把藥送到驿館去,拜托彭将軍為他抹上,彭将軍若是問起,就說是他自己調皮給擦傷的。”
藥送到彭将軍手上,彭将軍拿給王爺看,他擺擺手:“不必,過一夜,就好了。”
“王妃派人送來的,明日問起來,若說沒有抹藥,她撒起潑來,末将惹不起。”彭将軍忙道。
王爺沒好氣道:“問起來就說,抹過了。”
彭将軍也就作罷,試探問道:“王爺今夜來找末将可是有事?”
“無事。”他靠坐在榻上,兩腳架在榻前茶幾上,眯着雙眼道:“住一兩日。”
彭将軍說聲可是,他擺手道:“不嫌你髒。”
彭将軍點點頭,自顧到床上躺下,忍不住問他:“王爺這些年怎麼過來的?”
他沒說話。
“裝傻充愣不容易吧?”彭将軍又問。
“很容易。”他冷淡說道。
彭将軍看他不想多說,也就閉嘴睡覺。
次日一大早,彭将軍剛起,王爺還睡得香,王妃就帶着人來了。
進來直奔榻前,一把揭開薄被,正要褪下褲子,王爺驚醒過來,死死捂住了。
彭将軍一看這陣勢,擡腳要走,就聽身後有人叫了一聲:
“隆隆。”
他頓住腳步,轉身看着兒時夥伴,兩手死死揪着裡褲,用目光向他求助。
“啟禀王妃,昨夜裡給王爺抹過藥了,傷口已經結痂,王妃放心吧。”他畢恭畢敬說道。
傅錦哦了一聲,手下不停,繼續扒着褲子,嘴裡還輕聲哄勸:“阿衡乖,結了痂也讓我瞧瞧,我才能放心。”
彭将軍輕咳一聲道:“八九歲的孩子也會害臊,王妃這樣做,就跟要他的命差不多。昨夜裡他突然就來了,末将問他為何而來,他不說話,一再追問之下,才說三個字,扒褲子,末将沒明白,這會兒才大概猜到是怎麼一回事。”
傅錦聽得愣住,動作停了下來,愧疚看着王爺,擡手輕撫上他的面頰,柔聲說道:“阿衡,我隻顧擔心你的傷,忘了你會害臊,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
她明媚的臉龐潤着晨光,分外的柔和,她的眼眸裡盛滿了歉疚,她的手指修長軟嫩,摩挲着他的面頰,他仰着臉靜靜看着她,長長的睫毛微顫,眼眸中隻有她美麗的臉。
他擡手握住了她的手,握得很用力,傅錦一怔,随即笑了,笑着說道:“你不怪我了對不對?咱們回家吧?”
他低低嗯了一聲,傅錦笑道:“這會兒懂事得像個大人似的。”
反握住他的手将他拉了起來,為他穿了靴子,扶他起來給他穿了外衣,攥着他手向外走去,到了門口想起彭将軍,回頭沖他嫣然一笑:“叨擾彭将軍了,不過,他在家不高興的時候,還有你這裡能來,我很欣慰。”
彭将軍愣愣看着二人的背影,王妃攥着王爺的手,像是牽着一個大孩子,王爺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跟個大傻子一般無二。
王爺可能确實不傻,可他究竟有多聰明,還有待考察。
王妃呢,潑悍起來十分吓人,溫柔起來幾乎緻命,尤其是剛剛回眸,沖着他嫣然一笑,他竟忘了答話。
他撓撓頭,吩咐一聲牽馬,上馬往值房而去。
回寝殿的路上,傅錦問道:“阿衡,你要不要沐浴?”
他說要。
“去寝殿?還是回瀾院?”她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