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沒理他。
彭将軍吩咐一聲來人。
一聲輕響,門被推開,進來一位衣着素淨裝扮清新的女郎,秀麗的臉上含着羞澀的淺笑,來到二人面前,将手中托盤擱在炕幾上,雙手捧起托盤上的花箋,未開口已是漲紅了臉:“二位客官請看單子。”
彭将軍拿起托盤上的花箋,其上明碼标價種類繁多,他吸一口氣,将花箋遞還給女郎,笑笑說道:“我們隻用飯,拿菜單來就好。”
女郎接過去,福身說道:“奴家這就去拿。”
說着話将紅燭和燭台放到托盤上,娉婷向外。
不一會兒又托着菜單進來,将菜單遞給彭将軍,安安靜靜立在一旁等着。
彭将軍将菜單遞給王爺,王爺不接,他隻好自己葷素搭配點了幾樣。
“客官喝酒嗎?”女郎輕聲道,“咱們自釀的女兒紅,是定興樓的招牌。”
彭将軍擺手道:“喝茶就好。”
女郎說聲是,又婀娜走了。
飯菜上桌,二人剛動筷子,女郎抱着琵琶走了進來,小聲說道:“二位客官用飯寂寥,奴家彈奏琵琶助興,可好?”
彭将軍說聲不用,女郎聲音裡帶了哀求:“若是不用,花媽媽會罵奴家的。”
彭将軍無奈說好,王爺擺了擺手,彭将軍會意,說道:“到外面彈奏就好,銀子照給。”
女郎臉上帶了笑意,抱着琵琶向外,也不知在何處彈奏,琵琶聲似有若無飄進室内,倒是别有一番意趣。
“這也行?”彭将軍咋舌,“阿衡,真有你的。”
“吃飯。”王爺面無表情。
琵琶聲慢,隔壁的談話聲清晰傳來,彭将軍手中筷子不覺也慢了下來。
就聽一位女子嬌聲問道:“爺這把劍看起來價值不菲呢。”
“好眼光。”一位男子哈哈笑道,“這可是一把有名字的寶劍。”
“這把劍叫做什麼?”女子笑問。
“叫做,”男子停頓一下,滿腔豪氣說道,“鬼見愁。”
“好名字。”女子拊掌贊歎着問道,“那,爺是位劍客了?”
男子更加豪氣幹雲:“猜對了,爺确是劍客。”
“這把劍沾過血嗎?”女子又問。
“這把劍殺人無數。”男子咬牙說道,“爺就靠着它讨生活。”
對話聲戛然而止,片刻沉默後,男子爆發出得意的笑聲:“怎麼?吓着小娘子了?”
“沒有沒有。”女子幹笑道,“就知道爺在跟奴家開玩笑。”
“别怕。”男子說道,“爺從不殺女人。”
“爺給奴家說說江湖上的趣事,奴家很向往呢。”女子的聲音又恢複了嬌柔。
“那就給你說說。”男子大笑道,“你聽高興了,明日跟着爺走,如何?”
“好啊好啊。”女子咯咯得笑,“奴家願意跟着大俠闖蕩江湖。”
男子哈哈一笑,開始高談闊論,說自己劍術高超,縱橫江湖行俠仗義劫富濟貧,殺過多少貪官,斬過多少惡棍,所經之處,結交豪傑萬千,俘獲芳心無數。
女子似乎聽得津津有味,又是贊歎又是驚呼,配合得恰到好處,男子稍有停頓,女子就會适時勸酒,男子似乎有了醉意,談興更濃,又說自己多少次與高手比劍,從無敗績。
“奴家還是頭一回見到大俠。”女子道,“令人好生崇拜。”
男子大笑說道:“怎麼會是頭一回?這定興樓後面的燕子巷裡,就住着一位劍客。”
女子笑道,“燕子巷住着的人,奴家個個認得,沒有這樣一個人。”
“他就住巷子最裡面的院子。”男子說道。
“那所院子裡沒人。”女子笑道,“一直空着呢。”
“你來這定興樓多久了?”男子問到。
“半年多了。”女子笑答。
“過來。”男子壓低聲音,女子一聲嬌呼,嗔道:“爺,時候還早呢。”
“你幫着爺打聽一個人。”男子聲音低了些。
“打聽誰?”女子又是一聲嬌呼。
“是一位不知姓名的男子,穿青色或者黑色衣袍,常戴一頂黑色紗帽,腰間挎一把寶劍,牽着一匹黑色的馬。”男子說道。
“爺找他,是要跟他比劍嗎?”女子又問。
“沒錯,爺找他好幾年,就為了赢他。”男子說道,“你幫着爺打聽到那個人的消息,少不了你的好處。”
“爺。”女子嬌聲道,“這定興樓你來我往的,一時間沒有頭緒,不太好打聽呢。”
男子哈哈一笑,就聽啪得一聲,似乎在那兒拍了一下,女子啊得一聲嗔道:“讨厭。”
“小娘子真是可人。”男子嗬嗬笑着,“這些先給小娘子,”
“爺可真大方,奴家多謝爺。”女子聲音瞬間清亮,喜滋滋說道。
“煩勞小娘子連夜打聽。”男子說道,“明日天亮前,到那所空院子裡找我。”
“爺可真會找地方。”女子笑道。
“到時候,爺再重重得賞你。”男子笑道。
“好啊。”女子一聲嬌吟。
交談聲到此為止,隔壁陷入寂靜。
王爺挑眉看向彭将軍,彭将軍撓頭笑道:“你不也聽得很投入嗎?”
王爺沒搭理他,低下頭繼續吃飯,彭将軍又道:“是我提議的沒錯,可你不願意進來,我都改了主意,你又願意了,是你自己要來的,你還非要上二樓,雅室也是你自己挑的。”
王爺依然不搭理他。
隔壁聲音又起,王爺扔下筷子起身向外,彈琵琶的女子堵在門口,含羞帶怯看着他:“客官要走嗎?”
“我走,他不走。”王爺向後指指。
女子哀怨看向彭将軍,彭将軍觸到她的目光,像被馬蜂蟄了一般驚跳而已,沖到門口将堵門的女子拎在一旁,追着王爺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