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住腳步,王妃笑道:“到你院子裡去說。”
也不等他答話,王妃已拉着王爺進了院子。
他隻得跟着回去,王妃指指院中石桌,笑看着他:“今夜在這裡喝酒烤肉,如何?”
他愣住了,不是說王府裡有緊急的事嗎?
王妃又道:“幾個丫頭正帶人準備呢,過會兒就來。”
他知道受了诓騙,擡腳欲走,王妃笑道:“行了,你就别躲着了,越躲越難為情,不如痛快喝一場酒,忘了算了。”
他遲疑着,王妃已在石凳上坐了,沖他招手道:“你就别扭捏了,過來坐着吧。”
他撓撓頭,輕咳一聲過去坐下了。
三人圍着石桌而坐,王妃拿出那三幅小畫遞了過來:“收起來也好,燒了也罷,彭将軍自己做主吧。”
他看向王爺,王妃道:“我哄了他半天,跟他說隆隆是因為這些畫才跟你打架的,他才答應讓我将畫交給你。”
彭将軍接過來,看着小畫不語。
“那幾個丫頭是我的人,說話辦事很有分寸,夏至雖莽撞些,也分得清誰是自己人。”傅錦說道,“大家笑笑也就過去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彭将軍點點頭,将畫收了起來。
傅錦一笑,歪頭看着他,雙目中滿是狡黠。
彭将軍忍不住,嗤得一聲笑了,拱手道:“是末将小氣,讓王妃看笑話了。”
“我知道彭将軍對我不夠信任。”傅錦拍拍王爺手背,“不過你放心,隻要不涉及謀逆造反,我都會和王爺一條心。”
彭将軍點頭,傅錦又道:“既如此,以後諸事有商有量,咱們福王爺也一樣,家和才能萬事興。”
“末将明白。”彭将軍忙道。
說着話看向王爺,他低頭不語,臉上帶着藏不住的笑意。
三人說話間,幾個丫頭拿着一應什物走了進來,各自忙碌着準備膳食,沒人看彭将軍,目光偶爾掃過他時,都含着笑,沒了以前的客套生疏,像老熟人似的,反倒讓他覺得舒服。
很快飄來烤肉香,王爺鬧着要去烤肉,傅錦喚來冬雪,讓他看好王爺,别燙着他,便由着他去了。
石桌旁隻留了彭将軍與她二人,她看着他笑笑,彭将軍蓦得紅了臉。
她笑得更歡,團扇擋了臉,手掩着唇,邊笑邊說:“彭将軍可有什麼要問我?”
彭将軍搓搓手:“那末将就問了,若有不恭敬之處,王妃莫怪。”
她嗯了一聲:“你問。”
“王妃與皇上,有舊情嗎?”他問。
她收了笑容,拿開團扇蹙眉看着他:“你覺得呢?”
“之前深信不疑。”彭将軍道,“如今對王妃了解頗多,覺得以王妃的性子,若有情,就進宮為妃為嫔了,不會如傳言所說,來到福王府暗度陳倉。”
“是了。”傅錦道,“若我喜歡皇上,進宮就是了,何必這樣麻煩?”
“皇上的意思呢?”彭将軍試探問道。
“皇上的意思我不知道。”傅錦搖頭,“不過皇上身邊有的是各式各樣的美人兒,他對誰都差不多,沒見特别寵愛過誰,也沒見特别冷落誰,我覺得皇上是不會對任何一個女子另眼相看的。”
“可是末将聽說,皇上對王妃甚為在意。”彭将軍又道。
“皇上對我确實不錯,打小時候起,見到我總是很和氣,會特意與我說幾句閑話,那年皇後下懿旨,命我進宮為嫔,我不願意,求到皇上面前,皇上就對皇後說,你把懿旨收回,不要為難她。”
“王妃為何甯願違抗皇後,也不願意進宮?”
“我七歲時,母親病故,父親很快娶了續弦,祖母疼愛我,将我養在她身邊,我及笄之後,祖母正為我張羅親事,皇後下了懿旨,一進宮就是嫔位,聽起來很風光,我卻不願意。”
傅錦說話的時候,旁邊遞過一盞茶,她接過來喝了兩口,接着說道,
“我家中有兩個弟弟,大弟弟傅礴是繼母所生,今年十歲,小弟弟磐兒,今年七歲,磐兒的娘是我父親的妾室,生下他不久就去世了,他是跟着我長大的。
我父親年輕的時候立過軍功,襲了公爵之位,可他從戰場回來後,意志日漸消沉,萬事不管一味享受,繼母冷漠,二叔父是個書呆子,嬸娘自私,家裡的大人一個都靠不住,祖母年邁磐兒幼小,我放不下他們,我也不喜歡進宮,思來想去,隻剩了一條路,出家,就在家中帶發修行,又不用進宮,又能照顧祖母和磐兒,我打定主意,将自己的想法告訴祖母,祖母說道,與其出家,不如進宮去求皇上,我抱着不如一試的想法進了宮,沒想到皇上很痛快就答應了。”
彭将軍還想問,皇上既然對王妃很好,為何要将你賜婚給王爺?賜婚的時候,王妃為何不請求皇上收回成命?你不喜歡進宮,難道就喜歡做一個傻子的王妃嗎?
王爺的目光掃了過來,含着嚴厲的警告,他住了口不再言語,默然看着王爺給王妃添茶。
王妃又喝幾口茶,再要說話時,王爺一聲大喊:“冬雪,上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