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将軍搖頭:“就怕我娘過度裝飾,王妃得了空過去瞧瞧,給把把關。”
“行。”傅錦痛快說道,“這一兩日就去。”
彭将軍正要舉杯感謝,王爺在旁瞥他一眼,他想了想,應該是怪我勞動王妃大駕,怕累着他的阿錦,于是笑說道:“也不急在這一兩日,尚善坊離王府很近,走着就能過去,挑一個暖和晴朗的日子,王妃帶人過去逛逛。”
“好啊。”傅錦雀躍道,“我還沒去過尚善坊,聽說有魚市鳥市,早就想去瞧瞧。”
“還有花市。”彭将軍笑道。
“可是,冬日裡怎會有花?”傅錦笑道。
“明朝遊上苑,火速報春知。”彭将軍笑道,“冬日自然是有花的。”
“花須連夜發,莫待曉風吹。”傅錦也笑,“看來東都城确有能人巧匠,否則武後怎能通天?”
二人相視而笑,同時舉杯,彭将軍待要喝酒,心中一凜,瞄一眼王爺,安安靜靜坐着,唇邊漾一抹淡淡的笑,對他與王妃談花對詩并無任何不悅。
他卻添了小心,舉杯一飲而盡,說聲我去廚房裡瞧瞧,起身向外,端回一盤烤肉,順便拉了闫媽媽過來,笑說道:“本來讓我娘也一起過來熱鬧熱鬧,她忸怩着不肯,還是闫姨落落大方。”
“你連拉帶扯的,我争不過你。”闫媽媽笑罵道,“還被你誇說大方。”
“媽媽坐下就是。”傅錦笑道,“彭将軍說得沒錯,人多熱鬧。”
闫媽媽坐下被彭将軍灌幾杯酒,話多了起來,大罵于夫人是一朵奇葩,說一瞧見她,就想扇她的嘴,傅錦托腮聽着,不時一笑。
“不過如玥那丫頭不錯。”闫媽媽話鋒一轉,“雖有些蠢,生得真美,一朵花似的,本性也不壞,若是早日離了她娘,有正經人教導,能好起來。”
傅錦笑說也是,闫媽媽擺擺手:“王妃不必操心,讓她到東都來,我來教導她,教導好了給正隆做媳婦兒。”
彭将軍愣了愣:“怎麼還有我的事?”
“你見過那小丫頭吧?你就說美不美,你看了動心不動心?”闫媽媽盯着她。
“遠遠看過兩眼,還是個小孩子呢。”彭将軍忙道。
“你娶了她。”闫媽媽一拍桌子,“你與王爺王妃常在一處喝酒吃肉說說笑笑,我看見就高興,你再娶了王妃的妹妹,你們兩對親上加親,豈不是天大的美事?”
彭将軍皺了眉頭,擺手道:“闫姨,你怎麼跟我娘似的,看到個姑娘就想給我說親?”
“你都二十三了,過了年二十四,終身大事得抓緊。”闫媽媽盯着他,“生了頭一個兒子,也好過繼給王爺王妃。”
彭将軍哼了一聲:“闫姨你偏心。”
“我自然偏心。”闫媽媽理直氣壯,“他叫我媽,你叫我姨,我還能偏心你不成?”
傅錦聽着二人逗嘴,笑個不住,王爺在旁為她溫酒夾菜。
“闫姨不偏心我,我可是偏心你的。”彭将軍為她斟着酒,“東都大營中有位将軍,快四十了,跟闫姨你差不多年紀,他的夫人亡故七八年了,他一直沒有再娶,我覺得闫姨和他十分般配,準備為你牽線搭橋……”
“我呸……”闫媽媽啐他一口,“混賬小子,那麼好的人,怎麼不給你娘留着?”
“我不想要後爹,我想要個姨父。”彭将軍嬉皮笑臉。
闫媽媽伸着手臂作勢打他,彭将軍慌忙閃避,闫媽媽又打,彭将軍又躲,闫媽媽再打,彭将軍再躲,一時間好不熱鬧。
傅錦哧得笑出了聲,對王爺說道:“阿衡你看,彭将軍靈活得跟個猴兒似的。”
彭将軍聽到一時愣怔,動作稍慢,被闫媽媽一把揪住衣裳,他慌忙求饒,闫媽媽伸手在他腮邊輕輕一拍,笑看着他道:“混賬小子,還真舍不得打你。”
“就知道闫姨舍不得。”彭将軍笑着與她碰杯。
“你小時候就嘴甜,初次見面就一口一個姨得叫着。”闫媽媽看着他。
“是吧?我小時候就很可愛是不是?”彭将軍滿含着期待。
“長相嘛,并不可愛,又黑又胖,一雙小眯縫眼。”闫媽媽實話實說,“王爺瞧見你的頭一眼,竟然指着你說,傻子。”
傅錦哈哈笑了起來,邊笑邊說:“阿衡也說起過彭将軍小時候的模樣,跟闫媽媽差不多。”
“他胡說。”彭将軍看看王爺,王爺抿唇不語。彭将軍指指他,“你是個真傻子,我不跟你計較。”
王爺不理他,彭将軍又看向闫媽媽,跺着腳認真分辯,“闫姨,我分明長得一表人才,哪裡胖了?黑是黑些,可黑得有男子氣概。”
“确實,如今好看許多,眼睛也變大了,是個威風的男子漢了。”闫媽媽認真端詳着他,“嘴巴依然很甜,個子還是很高,尤其是對阿衡,還是那麼有情有義。”
“我哪裡對他有情有義了?一個傻子。”彭将軍哼了一聲。
“你忘了?你被送走的時候,上馬車前,一把抱住阿衡哇哇大哭,他那時候還沒你高,你就彎着腿半蹲着,靠在他懷裡,鼻涕眼淚抹他一身,他怎麼掙紮,你都不肯松開。”闫媽媽道。
一個又高又胖的黑小子,靠在一個又矮又瘦臉白白的孩子懷裡,哭得稀裡嘩啦,黑小子不拘小節,死抱着不肯松開,白小子有些潔癖,一臉得嫌棄。
傅錦想象着那樣的情形樂不可支,直笑得倒在王爺身上,王爺攬住她肩抱她在懷,揚起唇角聽着彭将軍與闫媽媽把酒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