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中傳來一聲呻吟,她猛得坐直身子,跳起來拔腳沖入内室,一連聲喊着父親。
他瞬間清醒,起身跟了進去,病床上的人依然直挺挺躺着,一動不動,剛剛的呻吟應該隻是病中的呓語。
傅錦一把抓住父親的手,喊道:“父親你醒了是不是?你能聽到我的話嗎?你握一下我的手。”
病床上的人無聲無息,握在她掌心的手沒有一絲動靜。
她輕輕松開慢慢放下,回頭看向他,搖頭苦笑。
“阿錦。”他扯扯她衣袖,輕聲說道,“我沒吃飽。”
“我也沒吃飽。”她牽起他手向外,“咱們安生吃飯,吃飽了你回去歇着,我夜裡還要陪床。”
“我陪着你。”他說。
“不用。”她說道,“有冬雪在,還有孫爺爺。”
“我陪着你。”他看着她,目光中滿是固執。
“好。”她輕笑道,“那你陪着我吧,讓人把西廂房收拾出來,你困了就過去睡去。”
“不睡。”他說道,“就在這裡,陪着你。”
“行。”她無奈順着他,“就在這裡陪着我。”
他嗯了一聲,給她往盤子裡夾菜,都是她愛吃的。
二人安靜用過飯,春蘭進來說道:“奴婢來照看公爺,姑娘和王爺到院子裡走動走動。”
傅錦點頭說好,牽着他手向外而來,在庭院中四處瞧了瞧,又到院門外張望一番,自語道:“韓夫人的人都不見了,院門内外都是咱們的人,還是柳将軍想得周到,我還沒想起來,他已全部處置妥當。”
“隆隆厲害。”他附和道。
傅錦嗯了一聲,再要跟他說什麼,一眼看到西廂房的門開着,拉着他走了過去,隔着門問道:“誰在裡面?”
“是奴婢。”随着一聲謙卑的回答,珍珠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傅錦愣了愣,蹙眉問道:“你為何在裡面?”
“春蘭姐姐帶着奴婢過來的,說是王爺今夜要睡在這裡,讓奴婢幫着收拾。”珍珠忙道。
傅錦眉頭蹙得更緊:“為何讓你收拾?”
“奴婢來到國公府後,一直閑着,就求着春蘭姐姐和秋月姐姐給奴婢分派些活計,大家都挺忙碌的,奴婢能分擔一些是一些。”珍珠會着話,心裡有些慌張,王妃似乎不太高興。
“你多大了?”傅錦問道。
“奴婢二十二了。”珍珠回答。
“春蘭二十,秋月二十一。”傅錦一笑,“你為何叫她們姐姐?”
珍珠答道:“奴婢跟兩位姐姐不熟,不知道她們的歲數,就是随口一叫。”
傅錦哼了一聲:“沒看出來……”
她想說你長相忠厚老實,嘴上倒是會讨好人,話到嘴邊,王爺輕咳一聲,她将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再想說什麼,王爺說一聲走,反握住她手拉着她進了回廊。
在廊下頓住腳步,轉身看向西廂房,咬一下嘴唇哎呀一聲,緊張看着他:“阿衡,我剛剛是怎麼了?我似乎有些尖酸刻薄,我還沒有對下人這樣不和氣過。”
“沒有。”他說道,“阿錦,很好。”
“一點也不好。”她又咬一下唇,“早起的時候,聽到春蘭說珍珠跟着來了,我心裡就有些奇怪,突然就不舒服了一下。”
他張了張口剛要說話,看她又要咬唇,忙伸手指壓在她唇上,輕聲說道:“不許,咬嘴唇。”
她撲閃着眼睛看着他,他的手指摁着她唇,也看着她。
四目相對,她哧得一聲笑了,推一推他說道:“放開我。”
他猝然放開,強壓下心頭的悸動,說道:“再咬,就破了。”
她哦了一聲:“可是,我剛剛對珍珠……”
“哎呀,真是奇怪。”她跺一下腳,“我最近慌裡慌張,奇奇怪怪的。”
“回去吧。”他拉着她進了齊賢堂。
進了暖閣,她抛下剛剛的疑惑,坐在床邊為父親滴着參湯。
他搬來一把椅子,坐在她身旁作陪。